《神鵰侠侣》逍遥篇(十二)
袁明明以一粒落星石轻轻弹向大蛇躯体,叮的一声,落星石碰到蛇身竟被弹落一旁,道∶「此蛇已有多年修为 ,非一般兵器可伤,唯有双目和角下是它的致命弱点,但它闭目时仍然伤它不得,秋菊妹子无意中击出落星石,无 巧不巧,竟能正中它唯一的罩门,透脑而出而无血迹,正是道家所言羽化的征象,如非这样机缘巧合,它想羽化可 是难上加难,岂非千载难逢?」
杨过正要答话,大家忽然受到感应道∶「女娃儿言之成理,但杀我守门金刚灵蛇仍不可恕。」
众女吃了一惊,杨过却好整以暇,不予理会,他左手伸掌在青石地板的石缝上一划,两块石板立时往两侧翻立 ,地下出现一个深洞,右袖一拂,那条大蛇稳稳的被送入深洞,左袖再拂,舖上了泥土和石板,地上立刻恢复了原 状,杨过又双手虚按,缓缓的关上了两扇大门,这才定身朗声道∶「在下杨过,与室人龙氏等为了元铫太子而来, 不知各位可有教我?」此言一出,阵阵阴风闪烁,整个厅堂为之耸动,但众女已不觉可怕,都凝目定 神等待回音。
杨过并不催促,负手四觑,只见正厅甚为宽敞,但布幔簾帷都已腐朽,寒冬之季倒也没有霉味,桌椅台已无完 物,看这情景,当时似曾经过打斗,瓦罐花瓶破碎一地,字画竹简仍依稀散落,正厅两侧各有门通往内堂,但他们 既知这里有「人」,当然不能冒然闯入内堂,仍与一般作客一样在大厅西侧等候。杨过虽负手举目而观,观心术却 仍深入四周观测。
过了盏茶时分,杨过转过身来,注视着大厅正中,果然一个女音感应道∶「杨公子,众位夫人,妾沁阳王妃戴 氏有礼,有劳杨公子和众位夫人远来,惜乎妾身已成异类,宅第破败,难以待客,尚请多多恕罪。」
这个声音听不出多大年岁,但清脆腻人的中原口音,显是出自大家闺秀。原来北魏自迁都洛阳之后,次年即禁 胡语,禁同族通婚,厉行汉化,这戴氏王妃很可能就是汉人。杨过道∶「戴王妃客气了,在下等冒昧来访,又失手 伤了灵蛇,失礼之至,尚请王妃宽宥是幸。」
戴王妃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诚如那位夫人所言,这是天意,金刚灵蛇应天之命得以羽化,妾不胜欣羨。 」她停了一下,又道∶「公子怎知我夫郎之名?又何以到此,有烦公子明言。」
秋菊闻得此言,心中稍安,但仍惶惑的开言道∶「多谢王妃不罪,小女子实是无心之失,但愿金刚灵蛇早登仙 界,使小女子稍消罪愆。」
戴王妃言道∶「这位夫人言重了,天意如此,怎可怪罪于你?适才窦氏之言不必介怀,灵蛇或许正要感谢夫人 呢,也要谢谢杨公子给予厚葬。」
杨过见解了秋菊的心结,很是欢喜,于是将在王屋山遇见元铫之事细细说了,又道∶「在下因见元铫太子在王 屋山修练多年,仍未能得成大道,又不能离开王屋,其中必有缘故,因此特来到此一探,以明究竟,不想王妃亦仍 留在人间,想这应是太子未能成道的原因。」忽然哭声大起,杨过细心一听,竟有二、三十名女子之多,不觉大为 讶异。
戴王妃呜咽的道∶「可怜的夫郎,竟仍在人间受苦,妾身……好…恨。」杨过不便作答,只有静静等待。过了 一会,戴王妃又道∶「杨公子和众位夫人都是仙凡之体,光天化日之下不易看见妾身,有烦进入内室,容妾身拜见 。」
杨过刚才关上大门的用意,就是希望遮蔽日光,但这座殿室实是太过破败,除了屋顶之外,几无遮光之物,听 戴王妃这样说,内堂可能会好一点,于是道∶「正要打扰。」
杨过的观心术远强于诸女,他虽不能见到戴王妃等人,但却能明确的感应到她们的存在方位,他稍候片刻,知 道戴王妃等已进入内室,于是招呼众女,小心奕奕的推开大厅右侧的小门,待众女进入后,又缓缓的关上,霎时室 内一片漆黑。一女声道∶「公子,请再左行。」
杨过等依言往左前行数十步,已慢慢适应,依稀可见一名女子在前领路,再走了数十步,左手边又有一扇门, 那女声又道∶「公子,各位夫人请进。」杨过于是又依言推门而入,众人定神细看,只见室内隐隐约约站了数十个 装扮奇异的年轻女子,都是高髻蛾冠,缨络环珮,有如画中飞天的造型,众女知是她们那个朝代的贵人饰,于是重 新见礼。
站在这些女子之前的一名高髻美女,脸庞白晰秀丽,凤目柳眉,一点朱唇,很是好看,但却并无血色,体态丰 腴,年约二十五、六岁,很有福相。她开口道∶「不成敬意,杨公子和众位夫人请坐。」
众人举目四看,见这内室虽然宽敞,但却全无门窗,也无陈设,看来应是密室,才会这样隐蔽。于是大家都席 地而坐。
等众人坐下后,才发现两边的人坐姿大为不同,杨过和小龙女等人都是盘膝而坐,有如打坐练功,但戴王妃等 那边的众女却都是跪地屈膝,上半身挺直,衣裙遮膝,双手交叉垂立,严肃中又觉优雅。
戴王妃朱唇轻启,缓缓道∶「杨公子,妾是沁阳王正妃,这些姐妹都是侧妃和侍妾,妾等感谢公子和众位夫人 大德,竟为妾等夫郎之事前来。」说着深深弯身行礼,身后众女也都向众人行礼致意。
杨过等也低头回礼。杨过道∶「在下等阻碍了元铫太子取得秽卵,虽是为苍生着想,但对太子仍有愧歉,亟思 有所补偿,助他得成大道,未知王妃能有良法否?」
戴王妃泣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夫郎身为东宫太子,却被太后所废,改立元钊为帝,又派其弟胡天师前来沁 阳捉拿我夫郎,言道要将我夫郎囚于王屋,妾等在这王府内与他激斗,终因不敌而死,他将妾等真阴镇锁在此,不 得转世。妾只道王屋是宫中囚室,却未料竟是囚于王屋山,可怜他孤零零一人在深山受苦数百年……。」说到这里 ,身后诸女都哭泣出声。
杨过听到此处,已大致明了了前因后果,只是不知他宫中争斗的原因,于是问道∶「元铫太子既已是东宫太子 ,又怎会被废?又怎会被囚?……」
戴王妃道∶「公子,这都是因修练仙道所起。」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道∶「我大魏朝上下迷于修道练仙, 那梁朝却迷于吃斋成佛,梁朝武帝多次舍身佛寺,我朝帝王将相无一不炼丹、炼精、炼术,终至门派有别,大起争 斗。我夫郎一心炼精,胡太后与其弟则迷于炼术,先帝又迷于炼丹,以致先帝被胡太后所弑,我夫郎被她所废,我 朝也随之而亡,种因尽皆于此。」
杨过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但同是修仙求道,岂会有这样大的差异,竟至弑君废储,而至亡国,实是令 人不解。」
戴王妃恨恨的道∶「先帝虽称以炼丹为修仙法门,但所炼之丹实是用来御女,他每日御女数十,尤称不足,被 弑前几年,王公大臣的命妇女子也一概……,我夫郎自幼见此,一心炼精,誓言终生不沾女色,妾等虽委身于他, 但都是醉心炼精修仙之术,永保处子之身的道友,期盼他日同登仙界,胡太后得知之后,亟力斥责,谓此将使国祚 中断,我夫郎不听,也不想继承大统,被废本是意料中事,但被废也就罢了,却不料如此狠毒,竟将他囚于王屋山 数百年,好不可恨煞人。」
杨过心下思量,果如这戴王妃所言,胡太后如确是为了国祚着想,弑君废储也不为过。他沈吟一下,问道∶「 元铫太子是胡太后所出嘛?」
戴王妃嗤了一声,道∶「胡太后是宣武皇帝陛下最小的侍妃,她以媚术取得宠信,即鸩杀皇后,得了后位第二 年,宣武陛下即告殡天,众口均言为其所害,先帝当了十几年傀儡皇帝,终于也被她所弑,而先帝所修的炼丹术也 是胡太后之弟胡天师所授,难保不是早有预谋,蓄意败他德行,至天怒人怨而弑之。我夫郎则是宣武陛下的三子, 孝明帝之弟,为正宫所出,胡太后所立的临洮王元钊则是第五子,乃侧妃所出。」
杨过微微点头,道∶「想必胡太后和胡天师所修的是炼术之道了?」戴王妃道∶「正是,但妾身看来,却也不 像。」杨过诧异的问道∶「这又是为何?」
戴王妃迟疑了一下,有些忸妮的道∶「炼术之道,应该谨言慎行,行其可行,止其不可行,我朝虽是胡人入主 中原,但礼教人伦分际仍是一体同尊,而他二人秽乱宫廷,旁及平民百姓,侈言天地无亲,岂是修道之士所应为? 」
杨过甚怒,道∶「岂有此理!这样悖理背情,岂能修得大道?」戴王妃正视着杨过道∶「公子之言至是,妾闻 他二人不久在六州大都督尔朱荣带兵入京时,均暴毙身亡,形神俱灭,也应是天意,但妾等终不得解脱胡天师之咒 ,想来夫郎也是如此。」说着,泫然而泣。
杨过道∶「在下此来,原是要解元铫太子被困之因,并盼能助他得成大道,王妃所言胡天师之咒不知究是何物 ,可有破解之法?」
戴王妃似是举手擦拭泪水,咽声道∶「妾与众家姐妹数百年来苦思解咒之道,但终不得其法,实 是………。」
袁明明在杨过身后扯一扯他的袖子,意示待言,杨过颔首同意,道∶「明妹请说。」要知那时礼教甚严,主从 之分极为严格,杨过一家人虽然不分大小,但在外人面前仍要守礼,否则会被人家视为没有家教,也缺了礼数,所 以杨过和和戴王妃兩人對答之際,雙方諸女都無人插話。
袁明明道:「請問王妃,胡天師鎮鎖王妃真陰時,是施了何咒?」
戴王妃看著袁明明,見她秀美出眾,氣質高雅,又有雍容華貴之姿,不覺臉露訝異之色。
楊過笑道:「室人袁氏,原是大宋當朝皇妃,只因當今天子不德,才潛出皇宮,並委嫁於在下為 妻。」
戴王妃等女大為驚奇,又都對袁明明另眼相看。天子之妃位階又是高了她們許多。
戴王妃欠身道:「有勞夫人動問,胡天師乃煉術之人,據妾身所知,煉術者,練符、練數、練武、練採補,也 就是符術、數術、武術、採補術之總稱,因之他武術既高,奇門遁甲之術尤精,符咒之術更是當世無匹。妾與眾位 姐妹雖與他在此纏鬥,但毫無招架之力,只想一心戰死殉夫,但胡天師卻在動手前即破指在符紙上寫下血咒,言道 『上天下地永鎮於此』,符紙在他劍尖一揮之下,攸忽不見,此時我夫郎雖已被執,但亦聞胡天師之咒語,妾見他 面色急變,終至昏厥,妾等心如刀割,個個奮不顧身與胡天師激鬥,但妾等實非胡天師之敵,不久即個個身亡,但 身雖死,陰魂竟然不散,胡天師在王府一切作為,妾等全瞧在眼裡,可又無能為力,眼見他揮眾擄了夫郎而去,臨 走時,有人向他進言,意要火焚王府,他竟赫然而笑,舉手制止,說要妾等永世在此追悔。」說到這裡,戴王妃和 身後諸女都已泣不成聲。
袁明明沈思一會,問道:「胡天師要王妃追悔什麼?」
戴王妃泣道:「胡太后弒君前即已稱制臨朝,胡天師乃奉旨而來,但他厚顏無恥要妾等獻身於他,謂妾等雖是 沁陽王妃侍,但都是處子修道之身,他只要採補妾等處子之精,即可得成大道,但需妾等自願,否則精氣不動,於 事無補,並稱只要妾等願意,就可免了沁陽王被廢之旨,恢復他東宮儲君之位,我夫郎一口峻拒,妾等更是不願, 以致………。」
楊過等聽到這裡,依稀覺得胡太后和胡天師早有預謀。
袁明明又問道:「胡天師貴為天師,又是太后之弟,定是權傾當朝,數十名處子應是垂手可得,何以定要王妃 等獻身才能成道?」
戴王妃嘆道:「妾與眾姐妹和夫郎所修煉精術,並非禁絕情欲以煉精,而是反其道而行,乃激動情欲以生精, 待至情濃精動之際,再返精煉之,此法之難,夫人當知,妾眾多姐妹都因練功失誤,一時把持不住,以致精出功破 ,長年苦修,廢於一旦。妾於十六歲那年與夫郎同修,至身死之時已有十年功力,多位姐妹亦是如此,但始修之時 ,姐妹多達百人,迄妾身亡之日僅餘二十六人,餘皆功破出府,夫郎與妾均善待她們,也曾代覓良人 為配。」
眾人都聞所未聞,連出身百花宮的趙英、趙華都覺得匪夷所思,但也覺得這樣的煉精術實是困難 之極。
袁明明問道:「要合體嗎?」
戴王妃點頭道:「是。」
袁明明心想,既已合體,怎能稱得上是處子之身?但男不出精,女不洩身,又要情濃精動,這克制的功夫,卻 是不易,難怪多人破功。
袁明明又問道:「一旦不慎破功,未知有何後果?」
戴王妃淒然道:「一旦破功,即大洩不止,如是修練十年破功,洩後立即衰老十年,短壽十年,妾見多位姐妹 如此,心下惶然,曾長期激不起情欲,虧得夫郎調教,才能恢復練功。」
小龍女等諸女心想,這種功不練也罷,這不是整死人嗎?想成仙卻要先受這種活罪。
果然,楊過也有此想,他道:「此法如此艱辛,太子與王妃何以不改練他法?」
戴王妃道:「公子此言似是有理,但如胡天師所修之煉術之道,仍需採補,非我夫郎所願,妾等女子之身,亦 不能效胡太后蓄養數百童男面首之理,而煉丹之術,凶險尤大,一丹之差,即有暴斃之虞,且勞民耗財難以計量, 儲君之尊,沁陽之富,仍有不宜,因之煉精之法,為妾等唯一法門。」
楊過等都知這是實情,不禁為之嘆息。
戴王妃又道:「妾等因煉精多年,所蓄功力雖尚不足以成仙,但對胡天師而言,如能供其採補,合妾等二十餘 人之功,卻能助其成道而有餘,是以其處心積慮,覬覦已久,然妾等竭力反抗,他懷恨在心,所以才會殺了妾等之 後,仍鎮鎖妾等真陰,意在報復。」
袁明明對楊過道:「公子,妹子想元銚太子在王屋山被困,修練數百年而不能成仙,究其原因或有可能他是掛 念王妃們的結局,不知是被殺還是被囚,以致心有恚礙,終不能成道。胡天師以符咒鎮住王妃等真陰,妹子以為這 乃是陰術,應有破解之法,但如破了此法,卻不知王妃等真陰又將何往?」
楊過看著戴王妃道:「明妹的分析很有道理,要破胡天師之咒,先要找到那張符籙,我想應該是可以找到的, 元銚太子滯於恚礙眾王妃,以致不能得道,只要我等再到王屋一行,告知他此事,當能解了他的心頭之結,但王妃 等如不能有好的結果,元銚太子終因心有所憾,對成道大業仍有妨礙。」
戴王妃無助的看著楊過和袁明明,泣道:「多謝公子和夫人為妾和夫郎設想,但解了胡天師之咒,妾等陰魂飛 散,從此渺不可知,但也勝似在此受無盡之難。」眾妃侍都垂頭低泣。
小龍女這時接口道:「過兒,各位太子妃已在此修行數百年,又曾修習煉精之法多年,即使解了胡天師之咒, 未必就會使各位太子妃魂魄飛散。」
古禮崇尚目不斜視,是以戴王妃與楊過和袁明明對答之際,眼中所見也只有他二人,並未注視小龍女等其他眾 女,這時因小龍女開言,戴王妃才柳眉微舒,正視著小龍女,她吃了一驚,欠身道:「恕妾失禮,夫人天人之姿, 還盼惠賜教益。」
楊過笑道:「室人龍氏,原是在下師父,我與她互為一體,龍兒既有此言,必有良策。」
小龍女嫣然一笑,道:「我古墓派心法,從武功入門,最終之旨也是在修仙成道,從各位太子妃和元銚太子所 練功法看來,與這近數百年之間有所不同。我派功法著重於內在修為,太子妃所練功法,似重於外在,如能相輔相 成,由我另授心法,佐以各位妃子既有的功力,雖非肉身,但就心法而論,即使成仙需要另有機緣,但要抵擋胡天 師之咒應是不難。」
戴王妃等諸女大喜,都向小龍女躬身下拜,齊聲道:「多謝夫人。」
小龍女微微襝衽回禮,道:「眾位王妃不必客氣,能否成功我也沒有一定的把握。」
楊過緩緩起身,道:「龍兒的推論甚是,我在進王府之前已約略觀察整個建物,這座王府的重心應在正廳後方 的主樑之上,這根主樑極為堅固,也才能支撐整座王府歷時數百年而屹立不搖,正廳之下似另有密室,卻不知那是 何處?」
眾女也都紛紛起身。戴王妃訝異的道:「公子真是奇才,正廳之下乃是我夫郎的起居室,也是他的書室,此室 陽氣特盛,妾等因是陰寒之體,自遷入王府之後即不敢入,室內是何光景,妾亦不得而知。」
楊過點點頭道:「那道符籙必隱於主樑,才能鎮住各位太子妃真陰。元銚太子的書室或許另有奧秘,王妃如不 介意,在下想入內一探,對太子或有助益也說不定。」
戴王妃道:「時隔數百年,又有何可介意之處?如此有勞公子,恕妾等不能作陪。」
楊過對小龍女道:「龍兒,我去探視一下這座王府和元銚太子的書室,希望能有所發現,幫上他忙,你就在此 傳授各位王妃心法,明妹和各位妹子也可在王府週近走走,但不要走遠了。」
眾女都齊聲應是。戴王妃欠身道:「有勞公子和夫人。」
楊過和袁明明等眾女出了內室。一出內室,阿紫就先深深吁了一口氣,才道:「大哥哥,好好玩噢,那元銚太 子是妖,他的夫人是鬼,咱們是半仙……,嘻嘻……。」
眾人也不覺失笑,但又覺這件事真是詭異之極。
楊過舉目四望,細細觀察這座王府。剛才在與戴王妃對談之際,已知她們那個時代已精於奇門遁甲和符籙之術 ,所以他一邊觀看這座王府的結構,一邊與陣術原理印證,慢慢已有了一個梗概。眾人也不打擾他,也都好奇的四 處查看,連阿紫都聚精匯神的若有所思。
楊過繞到大廳後方,順著主樑往上看去,忽然笑道:「那張符籙果然就隱藏於此。」
眾女都抬頭張望,卻未見有何物事,不覺都以詫異的眼色看著楊過。楊過指著主樑與橫樑銜接之處,道:「就 在那裡!」眾女還是沒有看見。楊過噢了一聲,道:「你們不妨用上隱身術再試試看。」眾女都啟動意念用了隱身 術,再抬頭往上看時,果見一張泛黃的符籙端端正正的貼在主樑與橫樑銜接之處。
趙英好奇的問道:「公子,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用隱身術才能看到這張符籙?」
楊過笑道:「胡天師真是奇才異士,他是將奇門遁甲之法用在符籙上,所以這張符籙才能隱形,咱們的隱身法 也有這種功能,所以就能破了這個功法,也就能看到符籙了。」
眾女都覺得有趣極了。阿紫又開始蹦跳,笑個不停。
楊過飛身而起,小心奕奕的揭了那張符籙,落地後與眾女細細觀看。只見符籙是由甚為粗糙的黃標紙製成,上 有暗黑色的血跡劃了幾個神秘文字,看來並不奇特,卻竟能鎮住戴王妃等二十六人真陰不散,實是奇異之極。楊過 和眾女都對胡天師的奇異才能嘆服不已。
袁明明嘆道:「這胡天師如能以正途修仙,何愁大道不成?但卻昧於旁門,終至形神俱滅,殊為 可惜。」
眾人也讚嘆了一會,楊過又揮手一揚,將那張符籙又貼回了主樑之上。眾女都吃了一驚,一齊看著楊過,不明 所以。
楊過笑道:「戴王妃她們是靠這張符籙才能真陰不散,在此王府滯留數百年,也不知龍兒傳授她們心法的效果 如何,萬一咱們不小心毀了這張符籙,戴王妃她們魂魄飛散,咱們的罪過可大了。」
眾女都啊了一聲,齊道:「對啊!可不能害了她們。」
楊過在一根破敗的石柱之旁找到了通往地下書室的通道,對眾女道:「戴王妃既言元銚太子的書室陽氣特盛, 其中或有古怪,對女子之體或有不宜,你們也就不要下去了,我這就下去一看,你們在王府週近看看,不要走遠, 也不要毀了王府的物事,說不定戴王妃她們還要在這裡住一陣子呢。」
眾女都點頭應是。阿紫又關心的道:「大哥哥,你要小心噢,我們也會很小心的。」
楊過點點頭,道:「我會的。」說著,就步下了石階。
這段石階很短,一轉彎之後,又是一段較長的石階,但卻是漆黑一片,楊過稍一定神,慢慢讓視覺適應黑暗, 但見石階兩旁都有燈柱,卻都已朽敗,他拾起地上一根稍完好的木柱,三兩下就裁成一根細細的木棍,一手拿著木 棍,一手在木棍的頭上輕輕一點,木棍就燃起了火光,霎時地下一片光明。他舉著木棍又順著石階繼續往下走,不 一會兒就到了盡頭,盡頭之處是一扇石門,石門前卻有多具枯骨,並有鏽蝕的兵刃散在四處,顯然此處當時也經過 激鬥。楊過躬身向那幾具枯骨施禮後,大袖一拂,將枯骨移到牆邊,細細觀看那扇石門。
那扇石門高約丈餘,寬約五尺,楊過認不出是什麼石質製成,石門表面的石紋有如山水,渾然天成,很是美觀 ,與旁邊的石牆僅有細細的小縫,這樣看來,這扇石門應該不是左右移動,而是需要用推的,於是他右手舉木棍, 左手輕輕推動石門,但不為所動,繼又逐漸加力,石門已有撼動的跡象,如果繼續加力下去,石門當然可以推開, 但他心想,這密室是元銚的起居室,必是他日常進出的地方,如果每次進出都是這麼麻煩,於情理不 合。
於是停手又細看石門的構造,果然在石門的中間右側有一個小洞,像是供作伸入門匙之物之用。他在四週和地 上細細查看,不見有類似之物,但既然知道了石門開啟的道理,也就不急著找門匙了,他將左掌貼在小洞口,默運 內內,再緩緩移動掌勁向上,果然聽到門後喀啦一聲,顯是門閂移開的聲音。
他心中一喜,掌勁向內輕吐,石門在一陣刺耳的嘰嘰聲中緩緩開啟,開了半尺寬後,即側身閃進了內室,迎面 卻襲來一股燥熱的氣流,他有些納悶,將手中的木棍插在牆上的縫隙,開始觀察室內的景物。
這書室極大,約有十丈見方,高約兩丈有餘,牆邊都有櫥櫃,室內正中是一根方型石柱,但楊過知道這根石柱 其實就是王府的主樑,在樑柱表面砌以石塊作為修飾。
楊過見室內有床、桌椅、几台之物,室內雖然簡樸,但陳設之物卻琳瑯滿目,而且完好如初,除了每物都覆有 一層薄薄的塵灰之外,看來都無損壞,楊過不由得大奇,他再一細看桌櫃上擺設之物,又不由得笑出 聲。
原來這些物事多是交歡的陶瓷,並繪以彩圖,眉目鬚髮畢露,男女陶醉和歡悅的表情栩栩如生,這些陶模有大 有小,各種姿勢簡直讓楊過嘆為觀止,他的兩個老婆趙英、趙華雖然出身百花宮,成親以來,也是極盡所能,施展 百花宮各種秘技以討好於他,但卻都沒有這裡陳設的各種陶模那麼精采和令人望之心動。楊過心想,元銚定是為了 修練那煉精術,必須長保情欲,才蒐集這麼多的交歡陶模,以激動情欲,練這門功法,可也有夠辛苦 。
他踱到床榻邊的書桌,見書桌上仍散開著一排竹簡,桌面上另有許多一疊疊厚厚的書冊。楊過心中一動,以手 輕輕一按桌邊的那張木製几椅,木椅悄無聲息的崩坍於地,他微吃一驚,這書室果然陽氣特盛,不但乾燥異常,而 且又感覺到地底之下有磁力流轉,而在這桌邊的感應尤劇,有引動他內力的趨勢。
他忽有一股想法,於是輕輕移步,站在磁力最強的地方緩緩盤膝坐下,默運心法,與那磁力流轉相契合,霎時 之間,只覺天人合一,宇宙合為一體,有說不出的舒暢歡悅,那是一種從所未有超越古今的歡喜。
楊過悚然一驚,忙鎮攝心神,止住了那種歡喜之情,以九陰真經的心法與那磁力及陽盛之氣合而為一,楊過頂 門之上三朵璀燦的功花大盛,盞茶之間,功花忽滅,代之而起的卻是五縷若隱若現的氣柱,在他的頂門之上以五色 之態遊移,繼之不動,繼之又如有形之物,忽然五縷氣柱爆出一片巨光後又幻為無影無形。
楊過也在這時睜開雙目,眼中精光暴射,不久又慢慢恢復常態,他稍稍思索剛才的情景,不由得微微一笑,如 果不是捨不得這些好老婆,大概此時已羽化而去,他的心頭一片坦然和安祥,也有無比的歡喜,只覺天人之間,隨 心所安,捨與不捨,隨緣即可。
他起身看了一眼攤在桌上的竹簡,簡上雖有塵灰,但仍依稀可見字跡:「……以育六甲,六甲,天之使,行風 電,筴鬼神。……」楊過心道:「原來元銚雖修煉精之術,但也旁及符籙、奇門,想必其他這些書冊應是數術、武 術之類的典籍,怪不得他的武功也這麼高,又有隱身之術,但顯然也沒有練得精通,仍需藉助外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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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鵰侠侣》逍遥篇(十三)
杨过到这书室的主要目的是要找出有益于帮助元铫修成大道的事物,这些简册应该不是他要找的东西,于是他又四 处查看,可是又不能翻动室内的简册和陈设,因为他知道室内的这些物事,看来完好如初,其实都已风化,只要轻 轻一碰,就会像那张椅一样崩毁,不过那些土制的交欢陶瓷模型应该不会毁坏。这张书桌正对着石柱,他已知此室 阳气特盛的原因,就在于这根主梁,这主梁上引日精,下接地气,整个书室磁力交错,实为集天地精英的阳磁穴, 也难怪戴王妃等女不敢入内,这种强烈的阳磁之气,对女子阴寒之体确是大为不利,但却对元铫有利,也才能让他 被困王屋山数百年,以未成大道之肉身,而能历时数百年不毁。
杨过又绕着石柱四周看了一圈,见到紧贴着石柱的地上有一块椭圆形浅浅的凹陷处,他心念一动,莫非这里是元铫 打坐行功之处?于是他也盘坐到那凹陷处,并将背部靠着石柱开始行功。才一运功,许多景物有如走马灯似的在他 眼前隐现,元铫的一生已全部了然于心,他叹了一口气,怅然良久,才缓缓起身。
原来元铫此人聪明绝顶,却居心不正,阴狠过人,他志不在人间称王称帝,而是妄想统御三界,颠倒阴阳,做那人 上之上,仙中之仙,至于为他在此受苦的戴王妃等妃侍,竟都不在他的挂念之内。他与诸妃侍同修炼精术,并不是 适才如戴王妃之言,在情浓精动之时,还精而炼,而是藉炼精之名偷取诸女之精气为己用,因为诸女在练功之时, 精虽未,但气已先行,元铫即是乘此之际引诸女之气为己用,以致元铫本人功力大进,但诸女却还只是仅仅保有基 本的苦修所得,否则集二十六人之力,也不致于与胡天师抟斗之际,毫无还手之功,终至个个力战身 亡。
杨过想到此处,不禁对元铫深恶痛绝,又怎能助他得道成仙?但又回头一想,那守护神曾言,他们已除去了妖人, 也就是元铫已改邪归正,这又是何解?他摇摇头,但已无意再在此找寻什么有助于元铫得道的物事,他朝室内又看 了一眼,伸指一弹,灭了插在墙缝中的木棍之火,闪身步出了书室,右袖一挥,石门叽叽几声,然后又听门内喀啦 一声,门闩又已扣上。杨过挥挥右手,发现自己的右臂已能心至劲随,再无筋络阻碍的现象,知道自己刚才在阳磁 穴行功之时,功力又精进了一层,那应是五气朝元之境,在道家来说,已是真人之体,如非适才灵台有碍,已羽化 成仙,他又摇摇头,轻叹一声,想到如同一体的小龙女和众老婆,他怎舍得独善其身,弃她们而去?
杨过上了正厅,众女都不在,他意念一动,抬手朝主梁上方招了招手,那张符轻悄悄的到了他的手中,他将符往怀 中一揣,竟无需推门开户就进了内室。才进内室,就听小龙女轻道∶「是过儿嘛?」
杨过应了一声,就盘膝坐在小龙女身侧,看戴王妃等妃侍都宝相庄严的在垂目行功,想是在练小龙女 所传之法。
小龙女伸手握住杨过的右手,她的手有些发抖。她以微带颤抖的声音道∶「过儿,我刚才忽然心潮来袭,你要舍我 而去,这不知是何缘故?我心中很是害怕。」
杨过大是爱怜,他紧搂着小龙女,轻声道∶「龙儿,我怎会舍得?你我本是一体,除非仙界也有夫妇之份,否则我 是绝不成仙的。」
小龙女轻轻啜泣,抬手轻抚杨过的脸庞,泪眼迷濛,无限爱怜的凝视着杨过的眼神,轻道∶「过儿,是我拖累了你 嘛?」
杨过在小龙女唇上轻吻了一下,道∶「龙儿,怎会这样?我的一切都是由你所赐,哪有拖累不拖累之说?只羨鸳鸯 不羨仙是咱们一家子的共识,那是永不会变的了。」
小龙女口中喃喃的叫着∶「过儿,过儿……。」忽然身子发热,倒在杨过的身上,微微颤动。
杨过爱怜的轻抚着小龙女,又将她抱紧了一些。
两人相拥良久,小龙女含着泪水,缓缓坐正身子。戴王妃等妃侍已行功完毕,一起躬身向小龙女拜谢,戴王妃娇声 道∶「多谢夫人传法,妾已豁然开悟,此身再无牵挂。」
小龙女高兴的道∶「恭喜了。」
戴王妃凤目直视杨过,忽又拜伏在地,口称∶「公子已成大道,妾不胜欢欣雀喜。」
杨过微微一笑,道∶「多谢王妃。」他从怀中取出符,托在掌心,道∶「这就是胡天师施咒所用的符,现下我就将 它毁了。」说着,他手中的那张符火光一闪,已消失无踪,连灰烬也未留下。
戴王妃和众妃侍又都一起拜谢。
杨过道∶「在下适才已进了元铫太子的书室,但并未发现有助太子成道之物。」
戴王妃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有劳公子,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杨过道∶「虽未发现有助太子成道之物,但对太子平生却另有了解,或有助王妃们修行。」
「恭聆公子开示。」
杨过轻轻一叹,道∶「元铫太子居心不正,其心却大,他志不在人间荣华富贵,却是放眼人天三界,希冀成为人上 之人,仙中之仙,并欲统御三界,颠倒阴阳。
他与各位王妃同修炼精之术,但却无与各位同登仙界之想,实是藉炼精之名,窃取各位王妃之精气以为己用,以致 他自己虽然功力大进,但王妃等却仅是凭恃自己苦修所得,并无寸进,否则合王妃二十六人十年苦修之功,胡天师 功力再高,又岂会不堪一击,个个力战身死。」
杨过说到这里,众妃侍已是哭声大起。
杨过和小龙女都为之恻然,这些女子一生所托的良人竟是一个从头就在欺骗她们之人,生前受那炼精术的折磨,已 是非人所能忍受,死后还枉受了数百年暗无天日之苦,这真是情何以堪!
杨过等她们哭了一阵,发了心中之忿,又微微一叹,道∶「炼精术虽是修仙法门之一,但除了炼精之外,必应辅以 心法,才可得窥大道,适才龙儿所传之法,想是这类法门。」
戴王妃止住哭声,泣道∶「公子所言正是。」
「元铫太子是知道这种心法的,但他显然并未传给各位王妃。」
众妃侍哽咽声又起。
杨过又轻叹了一声,道∶「此事说来伤了众位王妃之心,但我如不说,终不能解开各位王妃心中之结,有碍修为。 」
「妾深感公子大德,妾……。」戴王妃泣不成声的道。
「元铫太子在王屋山数百年,必是挂碍对不住众位王妃,以致耽误了大道,但此是他自己所肇之因,唯有自己消孽 ,才得获有正果,非他人所能左右。」
戴王妃等都垂首不语。
「王妃爱太子至深,如太子起始即与王妃言明,那炼精之术本就是如此,想王妃也愿牺牲自己,助太 子得道。」
戴王妃和众妃侍都毫不犹豫的点着头,目不转睛的一齐看着杨过。
杨过恻然的道∶「但太子其心不诚,王妃们与元铫太子起始即未契合,各位这一世的遭际遇合是虚枉 了。」
戴王妃黯然叹道∶「多谢公子开示,妾心已止。」
杨过正色的看着每位妃侍,朗声道∶「既是如此,又待何时?」
戴王妃和众妃侍一齐起身,又一齐拜舞在地。戴王妃道∶「公子和夫人福寿无疆,逍遥自在,妾就此 拜别。」
待众妃侍抬头起身时,一阵仙乐在室中传开,戴王妃和众妃侍在含笑中飘然隐逝。
杨过和小龙女赞叹了一阵,但觉两心相印,有说不出的欢喜,两人相偎相依,相视而笑。
良久,良久,杨过携着小龙女之手,推门出了密室,还未到正厅,就听到地下书室传来一阵阵的「大哥哥,大哥哥 」和「公子,公子」之声,一听就知是阿紫和众女的呼叫声。杨过高喊一声∶「我在这里。」
语声甫落,就看到众女从地下石阶口争先恐后的飞奔而上。
阿紫一看到杨过,就赞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众女也是红着眼睛围着杨过和小龙女,却又有说不出 的欣喜。
杨过爱怜的抚着阿紫金发,又以无限爱意的眼光看着众女。
袁明明眼中闪着喜悦的泪水,对小龙女道∶「姐姐,妹子刚才真是吓死了。」
小龙女挽着袁明明,轻叹道∶「姐姐知道。」
阿紫这时已慢慢止住了哭声,却仍把头埋在杨过怀中,扭着身子呜咽的道∶「大哥哥,大哥哥,你不可以丢下我们 ,你不可以丢下我们。」
杨过轻轻拍着她,柔声道∶「大哥哥当然不会,大哥哥爱你们都来不及,怎会舍得丢下你们!」
小龙女把阿紫轻轻抱了过来,也柔声的道∶「阿紫乖,你大哥哥舍不得丢下咱们的。」
阿紫又在小龙女怀中哭道∶「姐姐,姐姐,刚才好可怕噢。」
小龙女忙道∶「姐姐知道,姐姐知道。」她边说边用衣袖在正厅上一拂,扫去了周近杂物,示意大家 就地落坐。
赵英擦去眼角的泪水,对小龙女道∶「姐姐,妹子们刚才在王府四周漫步观赏,虽然荒芜杂乱,但大夥还是玩的很 开心,不知不觉就走远了,忽然想到公子曾吩咐咱们不要走远,于是咱们就回头走来,就在这时,妹子突然心潮悸 动,竟是感应到公子要舍咱们而去,妹子这一惊非同小可,再一看明姐姐和各位妹子,只见她们也是个个脸色惨白 ,阿紫妹子更是吓得哭了出来,大夥心想事出有因,所以就飞奔到了王府,连那两扇门都被妹子踢坏 了。」
杨过和小龙女侧头一看那两扇大门,果然已倒塌在地。
赵华哽咽的道∶「咱们没看到公子,又知道龙姐姐在密室传功,不敢打扰,所以大夥就冲到地下书室去了,公子虽 说那书室阳气特盛,咱们女子之体不宜进入,但咱们那管得那么多,可是敲打半天石门,都无回音,又不知如何开 门……。」她说到这里,竟哭了出来,她们那时心中之急乱和慌张可想而知,简直不像是功力深厚的 修道之士。
小龙女也搂着赵华轻轻安慰,道∶「姐姐当时也和各位妹子一样,害怕的不得了,但过儿毕竟还是舍 不得咱们。」
众女都泪眼汪汪,却又深情无限的看着杨过,阿紫也从小龙女怀中抬起了头看着杨过,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两串泪 珠,像是受尽了无限委屈。
袁明明忽然破涕为笑,大家都讶异的看着她,只见她欣喜异常的道∶「龙姐姐,各位妹子,咱们这辈子再也不用耽 心失去公子了。」
众女稍一思忖,也都明白了袁明明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说,杨过既然这次未舍她们而去,以后也就更加不会了。阿 紫又爬到杨过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猛亲,边道∶「大哥哥好好噢,大哥哥好好噢……。」
小龙女也难掩心头喜悦,欢声道∶「明妹所言甚是,姐姐很是欢喜,只是咱们拖累了过儿得道,也是 过意不去。」
杨过笑道∶「我曾说舍不得众位好老婆,此心始终如一,成仙得道是求得的,又不是被迫的,只要无心成仙,仙界 也不会要你,那王屋山守护神曾言,仙、人只在一线之隔,此言非虚,所以也谈不上拖累之说。」
小龙女听了很是满意,眉目之间尽是笑意,道∶「过儿,你就说说那时的情形吧,咱们众姐妹怎会同时受到这样的 感应,这也真是不可思议。」
众女也是大感兴趣,其实她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那时大家怎会突然都有杨过要舍她们而去的强烈感应 。
杨过微微一笑,抚着怀中阿紫一头金发,道∶「我进了元铫太子的书室之后,就感受到此室果然阳气特盛,并有强 烈的磁力感应,而他的书桌旁磁力尤强,竟能牵动我的内力,我也是一时好奇,就在磁力最强之处打坐行功,谁知 那磁力不经导引即与我行功法门契合。大家知道我已在龙儿之前就已修得三花聚顶之功,但悠忽之间,竟到了五气 朝元,这五气朝元是道家所说的真人之体,接着就是羽化,那时的感觉是无上的欢喜,就在这刹那之间,灵台中浮 起了龙儿和众位好老婆,羽化就停止了,所幸此身仍在人间。」
众女又惊又讶,不想世间竟真有羽化飞升之事,大家又都感念杨过爱意之深,竟在飞升之际,犹挂念着大家,以致 失去了成仙的机会。阿紫哭道∶「大哥哥你说好咱们只当半仙的。」
杨过笑道∶「是啊,大哥哥就只当半仙,这神仙是不当的。」
众女都泪眼涟涟的看着杨过,那是无限的依恋和爱意。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秋菊突然冒出一句话道∶「公子,你要是成仙而去,妹子衷心欢喜,也一定追随 于你。」
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明显,她虽然不能成仙,但却是以死相随。众女虽然都没说话,但每个人眼中显现的神色却是一 样的。
杨过感动的道∶「你们的老公也只能是个半仙了,有朝一日仙界也能有夫妇了,到时咱们再考虑一起 成仙吧。」
袁明明笑吟吟的道∶「公子,咱们现在就是了,那就是神仙眷属。」
众女都大声的叫道∶「对!神仙眷属乐逍遥!」
杨过和小龙女等人个个满心欢喜的又在沁阳附近游山玩水,但并没有再去河东帮和河洛帮,直到初五一早才兴高采 烈的准备回家。
他们在坡头取回了藏在那里的蟠龙杖,到得孟津时已是中午时分,众人也不进店就食,出了孟津之后,就在路旁一 片树林边的隐蔽处歇息,吃着随身携带的乾粮和饮水。这时阳光普照,柔而不烈,众人都各自找了一块大石,拂净 后就坐,嘻嘻哈哈的好是高兴。
春兰向四周一看,笑道∶「现在这个样子倒有点像是那日遇见阿紫的情形。」
大家互看一眼,都笑个不停。阿紫感触良多,又喜又有伤感,她想到那日要不是自己舍不下心中对他们的依恋之情 ,又那有今日?她红着眼眶,抱着小龙女道∶「姐姐,那日要不是你留我下来,妹子今日也不知身在何处,这辈子 恐怕也……」
小龙女也是欣悦的亲了她一下,道∶「好妹子,这就是缘份了,只要有这个缘份,就算那日你不留下来,说不定还 是有一天会相聚的。」
阿紫有些呜咽,又到杨过身边撒着娇。众人的心情都很欢畅。
大家说说笑笑,吃完东西后,正准备收拾收拾上路回洛阳,忽然林左的一条小道上传来一阵叮铃叮铃的轻响,众人 转头看去,见是一头灰色骡子缓缓而来,骡子的脖子下挂了一串铃铛,声音正是由那串铃铛传出,骡背上坐着一名 绝色少女,青衣短靴,戴了一顶遮耳皮帽,罩了一件皮裘,腰间插着一把短剑,肩上背着一付简单的革囊,骡腹下 另有一个较大的行囊,看样子是一付出远门的装束。
杨过和小龙女对这种景象印象深刻,因为当年李莫愁就是这付行头,尤其是杨过曾有一段时间是闻铃声而遁。两人 都对望了一眼,对这名骡背上的少女都很好奇。
但见这名少女虽然容貌绝美,却是秀眉微锁,两眼直视,像是心有所系,对周近事物竟是漠不关心,连坐在路边不 远的杨过一夥人,她也是一样视如未见,任由骡子漫步直行。
众人都觉得很讶异,这样一名绝美的少女,竟是如此的浑浑噩噩,大家都不由得为她耽心。
忽然杨过脸色大变,侧头叫道∶「龙儿……。」
小龙女看到杨过的脸色,吃了一惊,又再细看那名少女,不由得掩口叫道∶「是襄儿……!」
杨过脸色苍白的看了众女一眼,轻叹道∶「龙儿,襄儿竟是这付模样,真让人心痛。」
小龙女带着颤抖的哭音道∶「我来叫她。」
杨过微微摇头,道∶「不要了。」说着,颓然坐下,双眼呆呆的看着郭襄的背影,双眉深锁,喟然不 语。
这时众女都发现有异,齐都围到泫然欲泣的小龙女身边。阿紫又看了那名逐渐走远的少女一眼,忽有所悟的道∶「 啊!她是郭二姑娘。姐姐,她是郭二姑娘!」
小龙女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郭襄,听阿紫这样一叫,不由得流下泪来,她搂着阿紫道∶「她就是郭襄郭二姑娘。 」
阿紫跺着脚道∶「姐姐,快叫她啊!快叫她啊!她好可怜噢!」
袁明明等众女都睁大着眼睛看着杨过和小龙女,却都不敢啃气。这些日子以来,她们多少已知道一些郭襄的事,对 这个小姑娘都有说不出的同情,但她们都插不上嘴,也不敢随便讲话,小龙女泪眼看着杨过。杨过叹了一口气,也 看着小龙女,满脸都是无奈。
小龙女轻轻的柔声道∶「过儿……。」
杨过微一摆手,小龙女立刻止口不语,她知道杨过已是心烦气短,要是说不对头,徒然伤了他的心,于是只是温柔 的挨在他身边,一起注视着渐渐远去的郭襄。
To be continued
《神鵰侠侣》逍遥篇(十三)
阿紫在旁却是泪流满面。
杨过发现郭襄竟然不是往洛阳方向,而是在前段分岔道上走向往嵩山的路上。
他心念一动,对小龙女道∶「龙儿,你和各位妹子先回家去。襄儿这个样子,我真是心痛,总要设法点化于她,唉 ……。」
小龙女轻轻的点点头,淒然的道∶「你要好好处理,这孩子怎会这样……?我真是……。」她欲言又止的叹了一口 气,又替阿紫擦去了满脸的泪水,再也无心游玩,她拾起蟠龙木,连杨过的那根也一起拿了,招呼众女施了隐身法 直奔洛阳。
杨过待众女走后,又呆坐了半晌,忽然他自己苦笑了一声,心想,自己这样情孽纠缠,那像一个已经得道可以成仙 之人?四下一看,心中有了计较。他在林中找到一丛矮竹,取了一根枯竹的竹节,做了一个像是赵英姐妹用来传信 的竹筒揣在怀里,又在地上用手指沾了一些灰土,匀匀的涂抹在额上和眼角、上颔,增加一些皱纹和鱼尾,又把头 发稍稍弄松,虽然现在就算自己当面站在郭襄面前,她也不一定认得出,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做了一番修饰 。
林外道路上虽是无人,杨过还是施了隐身术,一会儿就赶上了郭襄,见郭襄还是浑浑噩噩的任由毛骡顺路而行,他 在郭襄身前身后转了几圈,看这小姑娘半年多不见,愈发出落得成熟娇美,但却是毫无朝气,哪像一个如日中天的 青春少女,他难过得几乎落泪。往前一看,这条路正是往嵩山的主要道路,他不知道郭襄是不是要去嵩山,但往前 看去,这条路并无岔路,于是他飞身前行了五、六里,赶在郭襄的前头。
杨过进了一家道路边的食舖,叫了一些饮食,又向店家借了一付笔墨,扯下自己长衫襟摆边的一块衣襟,舖在桌上 ,磨了墨砚,稍一思索,写下了一篇功法。杨过知道郭靖和黄蓉都学过九阴真经上的一部分武功,虽然不知道他们 是否有传给郭襄,但以郭襄的年纪看来,应该是还没有,不过郭靖和黄蓉所学的九阴真经和他在古墓所学的有些不 同,所以杨过就以九阴真经为蓝本,再佐以自己的心得,写下了一篇新的功法,虽仅寥寥不足千字,但却是他的武 学大成,他希望郭襄能勤加修练,将来在武功上能出人头地,也算尽了他保护这个小妹子的心意。
待杨过写完功法,稍一运功,将墨迹烘乾后,又把布巾卷成一束,放入先前做好的竹筒内,郭襄那头毛骡的铃铛声 也已传到。他站到店门口,叫道∶「郭姑娘,郭二姑娘。」
一直叫到第三声,郭襄才回神过来,转头看到店门口的杨过,微微一愣,道∶「这位伯伯,是你叫我 嘛?」
声音还是那样清脆甜美,杨过眼眶有些湿润,镇摄住自己的心神,微笑道∶「正是,多日不见,有请郭二姑娘进店 稍事休息。」
郭襄天性爽朗,见有人邀她,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人家既然叫得出她的名字,必然以前也是见过的,于是跨下骡 背,摘下皮帽,整了一整秀发,朝店内走来,店家也赶忙将骡子牵到簷下栓好喂食。郭襄看着杨过道∶「这位伯伯 ,咱们以前见过嘛?」
杨过抬手肃客,含笑道∶「二姑娘前年芳辰,不才在襄阳见过的。」他说的是郭襄十六岁的生日,郭襄十七岁的生 日刚过没多久,那却是在寂寞中渡过。
郭襄啊了一声,歉然道∶「真是对不住了,那天来的朋友太多,我可记不清楚了,还要请教伯伯大名,真是失礼。 」
「那里,那里,二姑娘交游满天下,当然记不得这么多。不才姓木名高,以前也在江湖走动,现在可不敢随便在外 行走了。」
杨过边说边请郭襄坐到自己的那张桌子,又叫店家增添了碗筷和饮食,又笑道∶「看二姑娘的样子,像是在赶路, 可能还未进食。」
郭襄秀眉一展,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一下店外的天色,又啊了一声,道∶「啊呀,伯伯你不提,我真的忘了已过 了午时,都忘了吃饭呢。」
杨过心疼无比,忙道∶「二姑娘,你快吃些东西,别饿坏了,咱们边吃边聊。能在这里遇见二姑娘,真是太高兴了 ,但不知二姑娘要去那里?」
「谢谢伯伯,我也没有一定要去那里,只是随便到处走走。」郭襄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先喝了一口茶,伸出筷 子,吃了一口小菜,却若有所思的又轻叹了一声。
杨过心头发酸,但不敢显形于色,只殷勤的劝郭襄进食。
郭襄以前很健谈,但现在这个样子却似魂不守舍,心不在焉,东扯西拉,没有一个话题,杨过暗叹不 已。
待郭襄吃了一些东西,杨过用右手拿着那个竹筒,对郭襄道∶「二姑娘,有位武林朋友,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难得今日在这里遇上你,正好了了我一椿心愿。他说这里面是一篇武学功法,他要你好好修练,将来说不定可以在 武林中自成一派。」说着递过那个竹筒。
郭襄讶异的啊了一声,伸手接了过来,拔开竹筒的塞子,取出那幅写满了字的布巾,她匆匆的看了几眼,却都看不 懂,不由得有些失望。杨过忙道∶「要不要我做些解释?那很容易懂的。」
郭襄毫无心情,微微摇头,一边卷起那幅布巾塞入竹筒,又将竹筒放入她肩上的革囊,一边笑道∶「谢谢伯伯,不 用了,我有的是时间,将来再慢慢参详好了,但不知是那位前辈送我这篇功诀,也不知要怎样谢他? 」
杨过道∶「那位朋友也没说他的名号,只说很是喜欢郭大侠和黄帮主的二姑娘,他知道二姑娘会经过这里,就托我 转交给你。」
杨过的话实是矛盾百出,但郭襄却全未听出语病,只轻轻说了一句∶「真不好意思,真是多谢那位前辈了,对我这 样关心。」
杨过又暗暗叹息,道∶「二姑娘风尘仆仆,却为何不陪在爸妈身边?郭大侠和黄帮主知道你在这里嘛 ?」
郭襄抬头看了杨过一眼,轻轻摇着头,道∶「谢谢伯伯关心,我……过几天可能就会回襄阳去了,我好想念爹爹妈 妈,可是我也好想……。」说着,忽然流下泪来,双眼直愣愣的看着杨过,但却又似神驰远方。
杨过不由得要掉下泪来,他忙转头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儿,杨过又小心的道∶「前些日子,不才听到有朋 友说起,说杨大侠和他的夫人买舟出海去了。」
这句话郭襄倒是听的很清楚,她突然站了起来,急急的问道∶「伯伯,你说什么?」
杨过暗叹一声,道∶「我只是听说,也不敢确定。江湖上有很多人都在打听杨大侠的消息,但都找不到,有人说他 和夫人已经隐居,也有人说他们出海去了。总之,他们大概心愿已了,不愿再在江湖走动了。」
郭襄扑簌簌的又流下一串泪珠,坐回椅上,啜泣道∶「大哥哥和龙姐姐不要我这个妹子了。」
杨过柔声的道∶「那怎么会呢?他们自是对你关爱备至,只是他们自有生活天地,……二姑娘得天独厚,美貌聪慧 ,前程一片光明,何须如此依恋?」
郭襄愣愣的看着杨过,口中喃喃的道∶「我只想和他们在一起……,我好想……大哥哥……。」
杨过心情一阵激动,差一点就忍不住要承认自己就是她的大哥哥,但这一来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他硬起心肠,将 冲到喉头的话吞了回去,只怜爱的看着郭襄。
郭襄虽然双眼直直的看着杨过,但实际上对相距不到三尺的杨过影子根本没有映入她的眼簾。她流了一会泪,慢慢 的回转神来,垂着头道∶「对不住伯伯了,我太失态了。」
杨过又柔声道∶「二姑娘,你要多保重,杨大侠和杨夫人一定希望二姑娘快快乐乐,……。」
郭襄低着头又喃喃的道∶「是啊,大哥哥和龙姐姐一定希望我快快乐乐,我一定不能让大哥哥失望。 」
杨过高兴的道∶「这就对了!二姑娘,普天之下谁都知道你是杨大侠最锺爱的小妹子……,你还是回到爸妈身边… …。」
郭襄轻轻的自言自语道∶「小妹子,小妹子……。」她一边说,一边又吃了几口东西,那显然是食不 知味。
杨过心头犹似滴血,这个小郭襄他实是爱她极深,她刚出世,就由他和小龙女抚育喂食,几经争夺,历经种种危难 ,终于将她交还到郭伯母手中。十六年后,风陵渡相遇,襄阳为她庆生,她又随着自己堕入绝情谷,自己和龙儿又 在千军万马中将她救下烽火台,还差一点命丧金轮法王之手,她的一颦一笑,欢乐哀愁,无一不深印在他的心中, 这种挚爱怎能轻易磨灭?但这种爱是介于兄妹又似父女之爱,却绝无儿女之情,但郭襄却似乎不是这样,杨过所怕 的也是在此,如果她对自己只是基于兄妹或父女之情的依恋,他早已将她留在身边疼她,那舍得这样对面相逢却又 要装作陌路之人。他静静的看着郭襄,希望她多吃一点东西,却又不敢催她。
过了好一会儿,郭襄精神转好,忽然似乎现在才看到杨过,她嫣然笑道∶「木伯伯,谢谢你跟我讲这么多话,也谢 谢你转给我那篇功诀,你以后要是遇见那位前辈,一定要帮我谢谢他噢。」
杨过点着头道∶「我会的。二姑娘要好好修练那篇功诀,不要辜负了那位朋友的心意,也希望二姑娘早日回家,不 要让爸妈耽心。」
郭襄心情转好,娇声道∶「谢谢你了,要是伯伯到襄阳来,记得要来看我。」
杨过恨不得抱着她,在她苍白却又娇艳的脸颊上亲一下,但还是忍住了。他站起身子,笑道∶「我这就赶路去了。 要我去襄阳看你,你自己可要在襄阳才好。」
郭襄格格笑了几声,像是很高兴,但没有承诺她几时要回襄阳。杨过塞了一张银票给店家,又向店家交待为郭襄准 备一些可以随身携带的乾粮等物,然后才向郭襄挥挥手,大袖一拂,大步走出了店门,往来路而去。
郭襄目送他离去,忽然觉得这个背影好熟,她张口叫了一声∶「大……!」但又立刻伸手摀住了口,心想大哥哥缺 了一条右臂,这人却是双臂齐全,刚才他又是用右手递给自己那枚竹筒,那当然不是大哥哥了。她张口结舌的愣在 那里,眼中却又不自觉的流下泪来,待得想起要再细看,但等她冲出门口时,却那里还有杨过的影子 。
杨过给她的那篇功诀,她终是没看。一直过了十年,郭襄的年龄已长,心境也慢慢平静,她的随身行囊因为过于陈 旧,有一晚在旅邸之中,她在换新的革囊时才发现那枚塞在最底下的竹筒,她想起了在嵩山道上遇见一位木伯伯的 事,这才又打开竹筒细细看那篇功诀。
这时她的功力日深,见识日广,杨过写的功诀又是极尽浅显,郭襄从头看罢,悚然而惊,这竟是一篇旷古绝今的武 功心法,但这又是那一位武林前辈传给她的呢?以她的身世,父为当今武功绝顶的大侠,母亲是女中豪杰,在女子 之中的武功也可说无出其右,外公又是桃花岛主,更不要说像老顽童、一灯大师这些世外高人,他们都是视她如己 出,只要她肯学,任那一个人都会竭尽所能的倾囊相授,而这位前辈明知她有这样显赫的武林世家背景,竟还会传 给她这样一篇功诀,这又是谁呢?他的武功岂不又在这些人之上?这究竟是谁?
她忽然想起了杨过,莫非是大哥哥?已渐渐平静的心情又起了涟漪,不由得全身一阵燥热,红霞满颊 。
她把布巾从头到尾逐字细看,但她以前没见过杨过的笔迹,只觉得每个字写得极是用心,但又看出是在匆忙中所写 ,而这幅布巾也觉面熟,她仔细回想,才发现这布巾与那位木伯伯的衣服相同,而依稀记得那家小店的柜台上还摆 着一付笔砚,当时展读时墨迹犹新,莫不是那位木伯伯在那家小店临时所写?那么这位木伯伯是谁呢?她又想起木 伯伯离去时的背影,那活脱脱就是大哥哥的背影,但那人却又是双手无缺。她又努力回忆木伯伯讲话的神情和语气 、声音,脑海中也浮起了他那无限关爱的眼神,她突然惊的跳了起来,他……他……就是大哥哥!
对!一定是大哥哥!当今天下除了爹娘之外,宠爱关怀自己的人虽多,但绝不像那人这样的深切,也唯有大哥哥才 有这样的武功心法,而这心法似九阴真经,却比九阴真经更为高深,他是撷众家之长融为一家,又殷殷叮嘱自己好 好修练,将来可以在武林中自成一派,却不料自己全不当一回事,竟在时隔十年之后,才在无意中翻了出来,辜负 了他的一片心意。
郭襄哭了出来,她已确定那位木伯伯就是杨过,但唯一不解的是大哥哥怎会有了右臂。是义肢吗?很有可能,可是 义肢会那么逼真吗?
她又从头回想那日的经过,那人显然是早在那里等她的,他的双手细腻修长,与他脸上的肤色并不相衬,啊!那是 抹了灰土,看来老气了很多,自己才会叫他木伯伯。「木」,那不是杨字的偏傍吗?木高?啊呀!大哥哥以前就曾 跟人家说他姓杨名高啊!
到此,郭襄再无怀疑,嵩山道上遇见的那人确是杨过。她心摇神驰,魂魄荡漾,嵩山道上小店的情景一幕幕的重现 在眼前。记得自己曾说大哥哥和龙姐姐不要她这个妹子了,那人说∶「那怎么会呢?他们自是对你关爱备至,只是 他们自有生活天地……。」又说∶「他们大概心愿已了,不愿再在江湖走动了。」这完全是大哥哥的 口气。
郭襄泪眼迷濛,一丝丝,一滴滴,那日杨过说的一字一句,她全都想了起来。那人说,杨大侠和杨夫人可能买舟出 海,但又说不能确定。那么大哥哥和龙姐姐一定有远离中原的出海打算,这也与他曾说过的国事难为乘槎于海的话 相符,这十年来再无杨过和小龙女的音讯,莫非他们真的渡洋出海去了?
郭襄在江湖上已飘泊十年,心智已经成熟,她思前想后,知道自己与杨过的缘份仅止于此,否则自己日思暮想,魂 梦之间仍翩然相随的大哥哥怎会当面不识?他这样殷殷叮嘱,自己怎会在十年之间都未曾受到感应?如果在嵩山道 上当面认出大哥哥,他又怎会离自己而去?
这夜,郭襄终宵未眠,虽知情缘难了,但对杨过的思念终是无法泯灭。她将那块从杨过衣襟上撕下写成武功心法的 布巾,紧紧的贴在自己腮边,那股刻骨铭心的气息似乎又丝丝缕缕的侵入了她的芳扉,口中喃喃的叫着∶「大哥哥 ,大哥哥……。」
初六一大早,小龙女率领着众女和婢仆在大厅布置喜堂,众婢仆也是人人精神振奋,为他们最敬爱的主人准备喜事 ,全家人都沈浸在一片喜乐之中。
阿紫却跟往常一样,到处穿梭,嘻哈不停,她是说不出的欢悦,巴望了那么久,今日终于要如愿以偿,也难怪她雀 跃兴奋。赵华取笑她道∶「这那像个新娘子?简直是个小丫头。」阿紫不依的道∶「哼!华姐姐成亲的时候还不是 一样,还笑我,哼!哼!」她哼声不绝,可见她实是兴奋已极,老毛病都出来了。
刚过辰时不久,严举人和秦艳芬就已到了杨家,大家见面,都很高兴,因为还在新春期间,所以又都 互道恭喜。
秦艳芬先在大厅帮忙指点婢仆装点喜堂,毕竟她的经验丰富,在她的指点之下,喜堂的气象果然大为不同。小龙女 又佩服又高兴,笑道∶「秦师姐真是能干,这喜堂这样一布置,真是好看极了。」
阿紫也是拉着秦艳芬的袖子,不住的道谢。
阿紫从一大早开始,眉梢眼角都是喜色,全身更是散发出青春无限的媚力,每个人都受到她的感,也都是喜上眉梢 。
喜堂布置就绪后,也就没什么大事可做了,婚礼订在申时,时间还多得很,离午饭时间也还早,秦艳芬却似迫不及 待的拉着两个师妹往她们的房间内赞,众人都觉奇怪,小龙女却微微一笑,似已猜出是怎么回事。
一进房门,秦艳芬就急急的关上门,脸红红的看着两个师妹,欲语又止。赵英似笑非笑的道∶「师姐,你怎么了? 」
赵华拉过椅子,要秦艳芬坐,嘻嘻笑道∶「师姐,那几位帮主夫人和小姑娘都已到过你家了?」
秦师姐坐不住,才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像是鼓足了勇气,又羞又急的道∶「两位好师妹,你们不要逗我了,我看 到两位王夫人,真是羨慕死了,你们有这手功夫却都不用在我这个师姐身上……。」
赵英笑道∶「师姐,那是暂时的,你也知道,要是不练房中术,三、五年之后,又……。」
「我知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要是我现在就能恢复身段,那不是更好吗?」秦艳芬委屈的转着身子,又抚 着自己的脸颊,对赵英、赵华道 ∶「你们看师姐我现在这个样子,脸又圆,腰又粗,屁股又大……,奶奶可却愈来愈小……,要等我靠练功夫把它 们练回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好师妹,你们就行行好,先把我变回来吧,我练起功来,才会更有 信心。」
其实秦艳芬的身材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堪,较一般中年妇人,那可是娇美的太多了,只因她看到锺郁和司徒真 经过赵英、赵华施术后的身段和丽容,可真是羨慕死了,所以不顾一切,一定要赖着两人帮她施术。
赵英吃吃而笑,道∶「师姐,你那么急干嘛?」
秦艳芬又羞,又有些落寞和感慨,道∶「今日阿紫妹子完婚后,我知道你们很快就要离开洛阳,下次再碰到你们, 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赵英啊了一声,心想,这倒是真的,于是说道∶「师姐,你要妹子帮你施术,那是一定没问题的,而且啊,我和华 妹现在更有心得,保证可以把你雕塑成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只不过,这样一来,万一姐夫看了心动,这半年的坐 关时间他熬不过的话,岂不是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
秦艳芬蓦然吃了一惊,这是个大问题,自己老公的德行,她是清楚的很,万一真的熬不住,非要……,岂不真如赵 英所言,害了他,也害了自己?秦艳芬想到这里,不由得犹豫起来,皱起双眉,一时沈吟不语。
赵华看她这个样子,心有不忍,又知道自己一家子很快就要离开洛阳,以后何时相见,实在是说不上来,这个师姐 对她们极好,如能给她留个纪念,那也是应该。她心头一动,有了计较,于是道∶「师姐,你不用烦恼,小妹有个 法子,可以让师姐夫在守关还没期满以前不敢动你的脑筋。」
秦艳芬喜出望外,忙拉着赵华道∶「好师妹,你快说,师姐都听你的……。」
赵华格格笑道∶「师姐,你这个样子,真像是个小姑娘……。」说着,她对赵英道∶「姐姐,秦师姐对咱们姐妹极 好,也对咱们这一家子照顾的这样周全,就像师姐说的,咱们很快就要离开洛阳了,以后相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今日如能为师姐留下个美丽的纪念,那也是很有意义的事。」
赵英点头道∶「华妹说的正是。」
赵华又道∶「今儿个咱姐妹好好的为师姐施术,一定要让师姐既赛过西施,又压倒貂蝉,让师姐夫这辈子守着师姐 ,再也不会花心。」
这几句话只把秦艳芬说的眉花眼笑,高兴得格格格笑个不停。
赵英也是不住的点头。赵华又笑着道∶「师姐夫既然是在坐关,照公子所定的时间推算,应该还有五个月,咱们在 为师姐施术时,就也来一个闭关,让师姐夫在这五个月内不能动师姐,你们看这样好不好?」
赵英和秦艳芬都有些不解,都诧异的看着赵华。
赵华觉得又好笑又好玩,道∶「咱们把师姐那个地方的门口缝起来,让姐夫不能越雷池一步。」
秦艳芬觉得匪夷所思,她红着脸道∶「华师妹……。」
赵英眼睛一亮,也欢然道∶「这倒是可行……。」
赵华笑道∶「师姐放心,咱们又不是真的要把你那个地方缝起来,只是用羊线缝个两针,也不妨碍洗浴和排放癸水 ,就跟师姐夫说,这不是防他,而是师姐施术的需要,诳他说这羊线里藏有药物,待得三、五个月后,羊线自化, 师姐的牝户就会有如处子,师姐夫为了保有师姐的花容月貌,他是一定不敢侵犯的,这段时间也正好死了他的心。 」
秦艳芬又羞又喜,赵英也觉得这个方法很好,于是就动手准备必要的用品,并要秦艳芬进入浴间沐浴,赵华则出了 房间,到大厅跟小龙女小声的说了,小龙女大为赞同,连说∶「应该的,应该的,你和英妹就辛苦一 下吧。」
To be continued
《神鵰侠侣》逍遥篇(十三)
大厅上陪严举人聊天的人全都听到了,严举人功力较差,他可是一个字都没听到,他有些诧异的看着赵华,又看看 小龙女,又见众女都似笑非笑的以促狭的眼光看着自己,不由得很是尴尬,怀疑自己不知做错了什么 事。
这种情形对待客人本是很失礼的,但一来大家都熟了,二来,严举人视他们一家子为天人,也知道绝不会有对他不 利的事,所以也只是傻呵呵的看着大家。
阿紫蹦的一下跳了起来,她咭咭笑着,直往赵英、赵华的房中跑。却不料才一会,就嘟着一张小嘴又回到了大厅, 挨着小龙女,扭着身子撒娇道∶「姐姐,英姐姐好坏,都不让我看。」原来她是被赵英赶了出来。众 女都笑出声。
小龙女搂着她,哄着道∶「你今天是新娘子呢,你英姐姐和华姐姐有事要做,你就不要去打扰,以后要她们教你这 套功夫就好了。」
阿紫这才眉开眼笑,欢声道∶「那太好了……!」她又对赵华道∶「华姐姐,你一定要教我噢!」
赵华笑道∶「教你当然没有问题,你要给谁施术啊?」
阿紫愣了一下,呐呐的道∶「对噢,我给谁……?」忽然想起她娘,她又跳起来道∶「我娘……。」
赵华走到阿紫身边,抱着她,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好妹子,你有这个孝心,姐姐我是很欢喜的,不过这是 不行的,伯母没练过内功,这个法子对她是没用的。」
阿紫失望的看着赵华,道∶「华姐姐没骗我?」
赵华柔声的道∶「姐姐怎会骗你?如果可以,姐姐早就催着公子赶到临安去了,还会这样小气嘛?」
阿紫有些难过的低下头,黯然不语,小龙女轻轻的抚着她的双手,低声安慰。
赵华在阿紫额上亲了一下,就向杨过和众女打了一个招呼回房去了。
秦艳芬的功夫底子很是深厚,也难怪她的师父李玉梅对她很看重,只是这些年来跟着严德生忙于家事和外务,许多 功夫都搁下了,以致身子有些变形,但她和赵英、赵华艺出同门,所学的基本功夫都是一样的,所以在施术时非常 契合。赵英、赵华又感念她对她们至好,以后相见又不知是何时,所以格外用心,不但细细修饰了她的全身,连秀 发、牙齿、眉毛、睫毛、耻毛、手指甲和脚趾甲等都一并整饰,可说是让秦艳芬里里外外,彻头彻尾变了一个人, 那真是容赛西施,貌过貂蝉。二女又细心补饰她的牝户内外因生产和长期燕好遗留的伤痕,以及稍显泛黑的大小阴 唇,甚至连那隔壁的菊轮也给添上粉红娇艳的色彩,又在她的牝户用羊线缝了两针,这两针是有学问的,不是缝在 门口,而是缝在里面,主要是让羊线在牝户内保持湿润,要是缝在外面,一来洗浴不便,不美那更不用说了,如果 羊线不能保持湿润,就会乾裂,到时就不会自行溶化,而且还会留疤,所以二女极是用心,光是这道手术就花了不 少时间。
赵华在秦艳芬的牝户内细细敷上止痛防炎药粉后,又取出一块白纱布,剪成几片小块,对秦艳芬道∶「师姐,你回 家后就把这个纱布贴在门户口,找个机会故意让姐夫看到,他一定会问这是什么,你就说这是妹子为你施术时留下 的伤口,要好几个月才会好,这样他就更相信了。」
秦艳芬眉飞色舞,艳射四方,心情之愉悦,可说是平生之最,只觉全身轻快无比,她抱着二女又亲又跳,感激的不 得了。
这时的秦艳芬真是体态轻盈,肤润肌匀,胸隆臀翘,轻轻迈个两步,可真是摇曳生姿,颠倒众生,望之如芳华二十 的青春少女。她们百花宫本就是锻炼美女的地方,这媚术更是最为拿手。只见秦艳芬光着身子,对着镜子搔首弄姿 ,挤眉弄眼,柳腰款摆,还自个儿吃吃发笑,好比是捡到了一个无价之宝。
赵英和赵华欣赏着秦艳芬的胴体,对自己的杰作也很感满意,一方面也替秦艳芬感到高兴。
赵华看秦艳芬喜不自胜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师姐,你这个模样现在可不能在姐夫面前卖弄,万一他来一个霸王 硬上弓,可就前功尽弃了。」
秦艳芬笑得像是桃花初放,得意的道∶「那是自然,这个死不要脸的,要让他好好尝尝苦守寒窑的滋味,这才会珍 惜我,哼!哼!」她竟学着阿紫也哼了出来。
三女说说笑笑,秦艳芬还舍不得穿衣服呢。她对自己的身子真是满意极了,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愈看愈是满意, 一回儿跑到镜子前,一回儿又跳到二女前,简直是坐立不安,欢悦之情难以自抑。
秦艳芬的身子瘦了一圈,胸部却挺高了不少,原来的内外衣物都不合身了,赵英拿了一套自己的新衣给她,秦艳芬 喜孜孜的连声称谢,待她穿好衣服鞋袜,整理自己的衣物时,忽然啊了一声,连连敲着自己的脑袋瓜子,骂道∶「 该死,该死,这样重要的事都忘了。」边骂边从自己的长衫中取出一个竹筒,递给赵英道∶「这是临安刘师姐的传 书,是昨天傍晚时收到的,我本要连夜送来,可是王帮主夫人她们都在我家,又想今早就要来这里,所以就随身带 来了,不想只顾要两位师妹帮我施术,竟差一点忘了这个重要的事。」
赵英一看竹筒和火漆,就知道确是临安刘师姐的传信,那么这里面一定是阿紫爹爹的消息了,记得一个多月前,小 龙女和阿紫各写了一封信给周王爷,告知阿紫要成亲的事,看来这一定是周王爷的回信了,但她心中又有些惴惴然 ,因为周王爷在奸人环伺之下,随时都有不测之祸,这封信的内容究竟如何,还在未知之数。她的脸色有些凝重, 考虑了一下,示意赵华去请小龙女进来一同商议。
赵华一出房间,就听到大厅内笑声洋溢。原来严德生很是健谈,也很风趣,这本来也是生意人的天性,他在洛阳这 个三山五岳、各路英雄好汉龙蛇混杂之处打滚二十年,见多识广自是不在话下,以前因和杨过一家人不熟,而且他 们这家子除了杨过,又都是女子,心中对他们又敬畏有加,所以也没他展露才华的机会,今天杨过和阿紫大婚,大 家心里都充满欢悦,所以这一聊起来,可热闹有趣得很,他把商场上听到见到的奇闻异事,都加油添酱的大加卖弄 ,把小龙女和袁明明等女子,个个笑得人仰马翻,尤其是小龙女,她的人生阅历本来如同一张白纸,虽然这大半年 来和众女相处,也听过她们的一些经历和江湖见闻,自己也历练了不少,但和严德生的所见所闻比起来,那可是小 巫见大巫,所以听的津津有味,兴致盎然,笑声不停,连杨过也是笑的很开心。
赵华一进大厅,众人都看着她,她笑嘻嘻的看着口沫横飞的严举人,笑道∶「姐夫这样高兴,等下可 更高兴呢!」
严德生愣然道∶「华妹是说……?」
赵华媚然一笑,道∶「等下就知道了嘛!」说着,弯身轻声的在小龙女耳边道∶「姐姐,请到妹子房里来商量一件 事。」
小龙女诧异的噢了一声,立刻起身。阿紫这次可赖定了,一定要跟着小龙女,
赵华迟疑了一下,也没阻止。
才看她们走出大厅,阿紫就用跳的先冲向赵英和赵华的卧房,立刻就听到她大叫一声∶「秦姐姐…… !」
大厅内的袁明明和春兰、秋菊都已猜知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失笑,严德生却脸上变色,以为妻子发生了什么事。袁 明明笑道∶「姐夫,不要紧张,是好事!」
严德生仍是忍不住往大厅门口张望,又不好意思离坐,忽然见到阿紫扶着一个低着头的绝美女子在大厅门口徘徊, 看样子是要进来,又好像是害羞的不敢进来。
严德生不由得大奇,这杨家什么时候又来了这么一个美女。他再定睛一看,这名女子好是眼熟,他站起身来,再一 细看,这……这不是自己的老婆吗?他惊诧莫名,回头一看杨过和众女,见他们也都好奇的看着那名女子,他大叫 一声∶「艳芬……!」叫着,就冲了过去,却又不敢去碰那名女子,只傻愣愣的盯着她直看。
秦艳芬含羞带怯的仰起了头,双颊通红,轻轻叫了一声∶「夫君!」
严德生又大叫了一声∶「啊呀!真的是艳芬……!」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神色,从头看到脚, 口中还不住的道∶「这…这……。」
阿紫在旁拍手娇笑道∶「严姐夫的好老婆好美噢!真的好美噢!」
严德生全身颤抖,吃吃的道∶「这是怎……?」
袁明明悄声过来,先把秦艳芬抱到自己怀中,又扶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春兰、秋菊也把傻在那里目瞪口呆的严德生 轻轻扶到他的座椅。
杨过哈哈大笑道∶「严兄,恭喜嫂夫人养生有术,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咱们可要好好庆祝。」
阿紫也是高兴的又跳又叫,直说∶「秦姐姐好美噢,好美噢!」又黏到杨过身上,又亲又吻,还昵声道∶「大哥哥 ,我也要学这个……。」
杨过笑道∶「你华姐姐不是答应要教你了吗?你又用不到……。」
阿紫噢了一声,又娇声道∶「那咱们自己玩……也很好玩啊……。」
杨过亲了阿紫一下,笑道∶「你那些姐姐谁要跟你玩这个?」
阿紫又噢了一声,有些失望的道∶「对噢,她们都已经这样美了……。」
严德生目不转睛的看着袁明明身旁的老婆,想要过去,可又不敢,只觉得心痒难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付焦燥 难安的样子,可把旁观众人看得笑痛了肚皮。
小龙女一进房,赵英立刻就把那枚竹筒递给了她,道∶「姐姐,这应是周王爷的回信,妹子不敢擅自打开,还是要 请姐姐作主。」
小龙女轻轻啊了一声,道∶「今天来的正是时候,但愿一切顺利。」她看了二女一眼,又道∶「英妹,你来打开吧 ,咱们一起参详。」
赵英接过了竹筒,去了火漆,打开塞子,抽出筒内的物事,一看里面仅有一张信笺。她将那封信展开后,朗声读道 ∶「英妹、华妹次∶周王爷和王妃阅信后,既哭又笑,高兴异常,直道苍天有眼,愚姐也陪同落泪。是晚,王爷留 饭,并将你师姐夫也请到王府,宾主尽欢。隔日,王爷已将全付奁送到愚姐处,王妃亲至,盘桓二日始返。王爷和 王妃言道,他们已心满意足,不另修书,所有一切,均请龙姑娘全权处理,他们放心得很。愚姐甚为想念两位贤妹 ,也亟想拜见天下同钦的龙姑娘。至盼早日相会。艳卿。月日。」
赵英在念到第一句的时候,小龙女和赵华对看一眼,就已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一直到赵英念完,三女都笑逐颜 开,这实在是太圆满了。
就在这个时候,阿紫蹦蹦跳跳的推门进来了,她一脸笑靥,道∶「三位姐姐,大哥哥说,咱们要开饭了,客人都饿 坏了。」
赵华在她一脸喜气的脸上刮了一下,笑道∶「我看是你饿坏了。」
阿紫红着脸,羞道∶「华姐姐好坏,都笑我。」说着,她又小声的道∶「严姐夫好好玩噢,他都不认识他的好老婆 了呢,讲话都不敢大声,怕把秦姐姐吓到了呢!」说着,还咭咭笑个不停。
小龙女和赵英、赵华也不禁失笑。
几个人笑了一阵,小龙女取过刘艳卿的那封信拿给阿紫,道∶「阿紫妹子,这是你英姐姐她们在临安的那位刘师姐 传来的信,今天来的正是时候,也要恭喜你了。」
阿紫吃了一惊,忙细细阅看,只看了前面两行,就已流着泪跳了起来,叫道∶「爹呀,娘,你们好好噢……呜…呜 ……,爹爹…呜…呜…… 娘……。」她泪眼蒙蒙的看了好几遍,又想到自己今天就要出嫁了,爹娘却不在身边,可又是这样关爱她,她索性 坐在地上哭了一个哀哀欲绝,小龙女和赵英、赵华都陪着落泪。
过了好久,春兰又推门进来了,一看这种情形,不由得大吃一惊,忙道∶「龙姐姐,这………?」
小龙女拭掉自己眼角的泪水,又把阿紫从地上轻轻抱起,柔声的道∶「好妹子,你爹爹和娘这样爱你,你应该高兴 啊!虽然他们不在你身边,可是有姐姐在啊!
还有爱你的大哥哥和这么多好姐姐都会照顾你,再过些日子,咱们就要到临安了,到时你就可以见到你爹娘了,你 也已经从周王府的小郡主变成杨夫人了,那多好玩啊!」
阿紫在小龙女的怀中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听到最后一句,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不依的道∶「姐姐好坏,人家不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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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鵰侠侣》逍遥篇(十四)
午饭时,人人兴高采烈,严举人更是把秦艳芬当作心肝宝贝,呵护的无微不至,要不是碍着在杨过家中作客,早就 抱着这个娇滴滴的「新」老婆亲热了。
杨过依礼敬了严举人和秦艳芬几杯酒之后,笑道∶「严兄,嫂夫人美若天仙,严兄可更要珍爱才好。 」
严德生喜不自胜的看着身边的老婆,没口的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艳芬一直都是我的好老婆,这些年来要 不是有她帮着我,我在洛阳早就待不下去了。
」秦艳芬挽着严德生的臂膀,羞道∶「也不怕杨兄弟和妹子们笑话。」
严德生大声的道∶「这本来就是真的,杨兄弟和妹子们才不会笑呢!」
杨过和众女却都大笑出声,秦艳芬更脸红了,挨着严德生扭着身子不依。严德生也畅怀大笑,他今天可是既得意又 高兴。
坐在旁边的赵英和赵华忙着帮他俩布菜、斟酒。赵英笑盈盈的道∶「姐夫,师姐这样美,你要怎样爱 她啊?」
严德生一愣,他一时没弄清楚赵英言下的意思,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英笑道∶「姐夫,小妹的意思是说,师姐现在的模样虽然好看,可不是永久不变的,这只是暂时的,如果不好好 保养,三、五年之后,又会慢慢变形,那时要再恢复青春,可就难上加难了。」
严德生吃了一惊,忽又笑道∶「英师妹的意思我懂了,你是要我和艳芬好好练那房中之术,这我是一定照办的。杨 兄弟传我的功诀我可练的勤快的得,一点都不敢偷懒,这一点艳芬是知道的,而且这个功法真是有用,这一个多月 来,全身筋骨轻快,也不会腰酸背痛了,以前练过的一些功夫也都慢慢使得动了。我五更起床,以前每天要午睡的 ,现在也不用了。还有,你们看,我现在都不用穿皮袄了。」
众人闻言都很高兴。杨过笑道∶「严兄这样勤练兄弟所传的功夫,兄弟听了也是很欢喜。」
严德生正色的道∶「兄弟,这可是大恩大德,我是永生不忘的。」
杨过很高兴,于是又道∶「严兄倒也不必如此,你既是把兄弟所传的功法这样看重,饭后兄弟就再传你一套技击功 法,和你现在所练的内功心法可以相辅相成,练成以后,洛阳这个地方能够和你为敌的应该也不多了 。」
严德生大喜过望,他站起身子,对着杨过就是一鞠躬,大声道∶「兄弟,真是太感谢你,我是一定会苦练的,经过 这几次死里逃生,虽然看开了很多,可是也不能任人欺负。」
赵英笑道∶「公子,你对师姐夫这样好,小妹也要谢谢你。」又侧头对严举人笑盈盈的道∶「姐夫,师姐现在这付 身子,在半年之内,可只能欣赏,不能碰的,她跟你一样,也是要闭关的。」
杨过笑嘻嘻的看看秦艳芬,又看着严德生,道∶「严兄,你也知道,练每一种功夫,都是要吃苦的。 」
严德生心头直跳,忽然红起了脸。他不是怕吃苦,而是怕坐关,这一个多月来,可把他快给憋疯了,但因练功有效 ,所以也就强忍了下来,只不过这种滋味是很不好受的,因为功力愈有进境,那种需要排放的慾念和冲动也就愈为 强烈,尤其是现在看到这个好老婆这样妖娇美艳,他早已是心痒难熬,忽听赵英说好老婆也要闭关,他就已吓了一 跳,幸好只有半年,也正好和自己差不多的时间,这也就罢了,他是怕杨过又要他继续坐关,这可如何是好?一时 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他那付怅然若失、脸红唇白的愁苦样子可把大家给笑坏了。
杨过莞尔一笑,道∶「严兄不用过虑,嫂夫人这样娇美,兄弟也不忍你坐关太久,但之前这半年的时间是不能少的 ,现下已过了一个多月,这一点你无论如何要下定大决心坚持下去,千万不可心猿意马。兄弟饭后要传你的技击功 法是要实际操练过招的,只因你以前没有正式学过武功,所以练起来会很辛苦,不过可比你以前练外门功夫时那种 三更灯火五更鸡的情形可轻松多了。」
严德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延长坐关的时间,他是吃什么苦都愿意的。他暗暗吞了一口口水,看了老婆一 眼,挺起胸膛,大声的道∶「兄弟,你放心,我是不怕吃苦的,再怎么说,我这个武举人的顶子也不是白白得来的 ,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操练刀枪弓马的那种拚命劲儿,连我师父也是夸不绝口的。」
杨过大声的喝了一声好,道∶「既是这样,兄弟一定倾心相授,你只要把这两门功夫练好,兄弟保你今后不论在闺 门之中,或是在江湖之上,都是一条龙。」
秦艳芬喜的笑不拢嘴,一直深情脉脉的看着严德生,见他这样慷慨激昂,可也全为了她,她当然是心 花怒放了。
众人嘻嘻哈哈的又吃又喝了一会儿,好是欢乐。秦艳芬忽然举杯向杨过道∶「兄弟,我对你们一家子,也不再说什 么感恩和感谢的话,今儿个你和阿紫妹子大婚,我先敬你一杯,晚上我们可是还要再喝的,而且还要 闹洞房。」
杨过称谢,仰头喝了一杯。阿紫娇红着脸,这回儿她可不敢靠到杨过身上,只黏着身旁的秋菊,两眼却看着杨过, 一脸的幸福和喜悦。
秦艳芬喝了一杯酒之后,停下了杯子,赵华忙又替她斟上。秦艳芬笑的很是开心,她道∶「昨天的事情很是有趣, 我本来是想晚上喝喜酒时再和大家说的,现在大家这样高兴,我就先说了。」
众人见她卖关子,却也很是好奇,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秦艳芬故意润润嗓子,才笑盈盈的道∶「昨天是大年初五 ,很多商家都挑这一天开市接财神,我夫君也一早就到各个舖子去张罗,一直到半夜才回来,就我留在家里打点。 巳时未到,忽有护院师父来报,说有一位彭公子和孙姑娘来访……。」
杨过和众女听到这里,都啊了一声,也都惊诧不已,彭公子一定是太行山的彭长治了,那孙姑娘应该就是孙小红无 疑,但他二人怎会同时到严府呢,岂不奇怪之极?因为大家都记得赵英在王屋山有意为彭长治和孙小红牵红线之事 ,不想竟是这样灵验,于是又都看着赵英。赵英也是大为惊奇,竟会有这样的事?大家都好奇的不得了。阿紫笑的 好是大声,又连连道∶「好好玩噢,好好玩噢……!」
秦艳芬见大家这样有兴趣,不觉很是得意,于是又啜了一口酒,道∶「我当时也很奇怪,孙姑娘来访倒是意料中事 ,但这位彭公子是谁啊?我可是一点都没印象,于是就匆匆到了大门口迎接,一看果然就是孙小红姑娘,身旁的那 位彭公子我可真的不认识,看样子他二人也是互不相识。」
众人又都讶异的啊了一声。这次可是静静的听秦艳芬细说下文。
秦艳芬笑道∶「两河三帮也是选在初五开市,帮中人物一早都忙着接财神,孙姑娘因为不是帮中之人,她又急着到 我家来,所以就自个儿先来了,王帮主夫人她们是在午后才到的。」
众人这才稍稍了解了一些状况。又继续听秦艳芬说下去。
「孙姑娘自个儿进了洛阳之后,一路问人,到了我家附近,看到彭公子手上提了一堆礼物,在我家门前徘徊,就上 前问他说,这是不是严大倌人的府上?」
众人听到这里,都笑出了声,天下事真有这样的巧法!于是大家听的更加兴致勃勃。
秦艳芬也嘻嘻笑了几声,又道∶「他二人一交谈之后,才知道都是第一次来我家的,于是一起敲门来到屋内。我当 时一看,这彭公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可就不知是谁家子弟,于是就问他了,他说他是太行山彭家寨的彭长治, 大年初一那天在王屋山遇见两位赵姑娘,是赵大姑娘要他来洛阳见我的。当时我很奇怪,不知英师妹要他来见我干 嘛,当我再问他时,他却害羞的不肯再说,眼睛却一直看着孙小妹子,我心中突然灵光一闪,已有了计较,于是就 尽量找机会让他和孙姑娘说话,也留他一起午饭,两人很是投缘,一直到下午王夫人她们一夥人来了以后,才送他 出门,这两个小傢伙都还依依不舍呢。你们说,我是不是做对了?」
阿紫拍手大笑,从椅上跳起来,道∶「秦姐姐,你做的太对了,真是太对了!好好玩噢,好好玩噢!」说着,缠到 杨过身上揉了半天,她是为孙小红感到高兴不已。
杨过和小龙女也都笑的很开心。小龙女笑道∶「英妹妹果然已是半仙了。」
众女也都纷纷向赵英道喜,说她功德无量。
这下轮到秦艳芬不懂了,她诧异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该你们跟我说了吧。」
赵华娇笑道∶「师姐,说来也真是很好玩,这位太行山的彭公子和另一位中条山的郑公子同时爱上了咱们的张艳惠 张师妹,两人互不相让,张师妹又不表态愿意嫁给谁,还惊动了双方家长,两家相约大年初一正午在王屋山济水源 头的山谷比武订亲,那时,咱们正好和公子经过那里,事关同门,于是出面过问,得知了事情始末后,公子就吩咐 我姐妹好好处理这椿喜事,姐姐又问张师妹心中真正喜欢的是谁,张师妹说彭公子待她甚好,她不忍伤了他的心, 所以才一直没有明白说出真正喜欢的是结识在先的郑公子,但姐姐见彭公子是不可多得的好青年,如果处理不善, 可能就会毁了一位有为青年,心下有所不忍,所以虽然劝退了彭公子,却要他新春期间前来洛阳找你,姐姐对他说 ,说不定他的姻缘就落在这里,不想果有可能成真,而且竟是这样的巧妙。」
赵华滔滔不绝的说到这里,自己也是笑个不停。秦艳芬可是愈听眼睛睁的愈大,口里不住的叫道∶「竟有这样的事 ,竟有这样的事!」
赵英也是极为惊异,对自己处理这椿事的经过却也很得意,于是笑道∶「师姐,我那时在劝那位彭公子时,忽然想 到明姐姐和春兰、秋菊两位妹子那晚跟你们在洛阳居遇到孙小红姑娘的事,但妹子之前并未见过那位孙姑娘,心中 却产生了替他俩撮合的念头,妹子知道师姐已答应传授那几位夫人和姑娘们房中之术,也知道她们新春期间会来你 府上拜年,所以就提示彭公子也在这个时候前来拜见秦师姐,不想却是这样的巧,竟让他们在门口就遇上了,这真 可说是奇迹了。」
杨过笑道∶「英妹那日答应那位彭公子,要我传他一些内功心法,稍后我写一份功诀,就托秦师姐带去,下次他再 来时,交给他也就是了。那位彭公子我虽只是匆匆的远远看了一眼,确是有为青年。」
秦艳芬点头应是,却又一付惊讶的连道∶「这真是太意外了,也太神话了,莫不是英师妹真的成了半 仙?」
小龙女和众女都一致看着杨过,因为杨过已是不肯成仙的半仙,但他似乎也没有这种神奇的未卜先知 能力。
杨过笑道∶「我没这么大的能耐,除非是跟自己切身有关的大事,才有可能事先获得感应,否则样样事都未卜先知 ,不管是做人或是做仙,也都没什么意思了。」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如果每件事都事先知道,这日子过得真是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众女都噢了一声。
秦艳芬看看杨过,又看看众女,她有些奇怪众女的神态,也对杨过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惊异,她呐呐的道∶「杨 兄弟……?你真的……?」
赵英看着小龙女,见她没什么表示,袁明明和众女也都不啃气,她稍稍思考了一下,含着笑脸,又婉转的道∶「师 姐,你知道公子的修为真的已经很高了,有些事情他只是不想而已,不论是想要成仙或是想要未卜先知,只要他有 心去做,都是可以做到的。」
秦艳芬睁大着眼睛,严德生也是张着嘴看着杨过,他们足足愣了半刻,才都感叹了一阵。秦艳芬道∶「英师妹这样 说,足见你们没把我们夫妇当作外人,其实这也是想当然的事,否则凡人那有这样神奇的武功?这半年多来,我每 次看到龙姑娘和各位妹子,就会觉得每个人的气质神韵每次都有不同,这就表示你们的修为日日都在精进,现在也 应是接近仙凡之体了,我这点眼光也还是有的,只是你们不说,我当然也不好随便乱问,免得触犯了你们的忌讳。 」
秦艳芬平时看来有些大而化之,也有豪迈之气,但为人很是精明,像杨过一家初来洛阳时,她在城门口易容等候, 以及为他们购置这间三户相连的屋子等事,都是出自她的主意,由此当然也可看出她是一个很有谋略的女中豪杰, 不然李玉梅也不会要她担任洛阳的百花宫负责人。
小龙女微微一笑,有些歉然,又有些欣慰的道∶「秦师姐的观察和看法很有见地,你这样照顾和体谅咱们一家子, 也才能让咱们在洛阳安安稳稳的住了半年多,没有受到丝毫骚扰,咱们都是对你夫妇感谢的不得了。」她又诚挚的 道∶「修道成仙是要有机缘和一份虔诚的向道之心,但过儿和咱们姐妹都没有,所以能有现在的修为和境界,其实 也是修练武功而来,两位如能精益求精,在房中术和过儿所传的功法中深入体悟,总有一天也是会和咱们一样的, 只是达到咱们目前境界的早晚时间可能有些不同而已。」
秦艳芬似有怀疑的问道∶「龙姑娘的意思……是说我和夫君将来…也能和你们一样的成为…仙凡之体 ……?」
杨过笑道∶「龙儿说的没错,总有一天,贤夫妇也能和咱们现在一样,只是还要看修练是不是得法,当然也要一些 天份,不过最重要的却是不能有过重的患得患失之心,这是最碍修为的,循序渐进,水到渠成,这才是最要紧的, 如果是一心追求,可能会适得其反,这跟单纯的修练武功又有些不一样。」
严德生和秦艳芬对看一眼,都有所悟,不住的点头。秦艳芬又道∶「兄弟,多谢你的开导,其实能不能成仙成佛, 这本来就不能强求,这点道理我是懂的,所以也不会去刻意营求,倒是我们家既然还要在洛阳待下去,这自卫的能 力还是要有的,否则你们离开洛阳后,虽然两河三帮都答应保护我们,可是有时远水救不了近火,像冬至那晚要不 是你们正好在我们家里作客,说不定还糊里糊涂的被他们灭门了呢,现在想起来还是心里怕怕,所以我和夫君痛定 思痛,都下定决心要好好练武,至少保命和逃命的功夫还是要的。刚才杨兄弟答应传我夫君技击的功法,我也要请 龙姑娘传我一些适合女子修练的技击功法。其实师父她老人家到洛阳来时,就嘱咐我要向龙姑娘多多讨教,可是我 总是不敢启齿,那日与两位师妹谈到此事,师妹说阿紫妹子成亲之日,要我早一点来,到时再请龙姑娘指点一些功 法让我修练,所以我也要厚着脸皮请龙姑娘教我一些保命功夫。」
小龙女笑道∶「秦师姐太客气了,英妹和华妹是跟我提过这件事的,我也一直放在心上,这些日子来,我特别从所 学的功夫中想到一些适合秦师姐修练的功法,咱们也在饭后好好参详。」
秦艳芬大为高兴,不断的称谢。赵英和赵华听到小龙女这样说,都觉得很有面子。
阿紫又耐不住了,娇笑道∶「严姐夫学大哥哥的功夫,秦姐姐学龙姐姐的功夫,以后啊,就可以天天打架,那才好 玩呢!」
众人都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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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鵰侠侣》逍遥篇(十四)
阿紫又道∶「可是啊,你们要小心噢!你们学了大哥哥和龙姐姐的功夫以后不能在家里打架噢,屋顶都会飞掉的! 那天咱们在洛水东滨松林打架,大哥哥和龙姐姐打架的时候,好大的雷声噢,还有闪电,吓死人了。最好玩的是后 来还有三个西昆仑道长,看到……。」她想到那三个道长看着地上两个大圈圈傻愣愣的样子,吃吃笑个不停。说完 ,又去缠赵华,扭着身子道∶「华姐姐,我都不想跟别人打架,改天你再陪我打架好不好?试试功力增加了多少, 会不会和大哥哥和龙姐姐一样,打架的时候会有雷声和闪电。」
赵华一听,也是两眼冒光,她也是想试试自己现在的武功到底精进到了什么地步,虽然那日在王屋山与元铫性命相 搏,但毕竟不像在洛水东滨松林那样可以将自己的功夫发挥的淋漓尽致,到龙王庙那天本来又要去松林的,却被那 七步仙子搅的没去成。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取笑阿紫道∶「你和大哥哥新婚燕尔,还会想要和我打 架?」
阿紫脸上大红,不依的道∶「华姐姐好坏,又笑我啦!」
袁明明笑道∶「阿紫妹子的提议很是有趣,咱们改日就再找个地方打个一架,不过这个地方可不好找 。」
众女都是跃跃欲试,阿紫更是高兴的拍手,叫道∶「明姐姐好好噢,明姐姐好好噢!」说着,又皱着鼻子对赵华道 ∶「华姐姐好坏,哼!」
秦艳芬听了她们的说话,于是道∶「洛水东滨的松林确是好地方,那里人迹罕至,不过,我想到还有一个地方更好 ,那里一般人根本到不了,而且地方空旷,任你打的天翻地覆,也是无人看到。」
众女都不约而同的问道∶「那里?在那里?」
秦艳芬看她们一个个迫不及待样子,不觉好笑,道∶「就是邙山。邙山也是在黄河南岸,它是中原王城的屏障…… 。」她说到这里,忽然叹了一口气,因为这道屏障根本没用,要不洛阳现在怎会沦为异族统治,不过这种事还是少 说为妙,否则徒扰人心,所以她又接着道∶「邙山是一大片台地,那里有很多帝王将相的陵墓,进入邙山后,翻过 第二个山丘,就可看到一个凹进去的一大片谷地,那里与外界隔绝,你怎么打架,都没人看到,而且一般人是进不 去的,就算要从山下入口进去,骑马到那里也要一个整天的时间,所以几乎是没人去的,这种大过年和天寒地冻的 日子,更是连鸟都没有的。」
大家听她说的有趣,都不觉笑出声,又一起看着杨过。赵华娇声笑道∶「公子,你说好不好?咱们改天就去试试身 手,也是一大早就去,再带一些乾粮饮水,说不定就打他一天一夜,免得饿坏了咱们的阿紫妹子。」
众人笑得更大声,阿紫直跺脚,缠着赵华不依。赵华笑吟吟的道∶「好妹子,我是为你好啊!咱们要准备一些好吃 的东西,还可以一边观赏风景呢,那多好玩啊!」
阿紫这才不闹,还认真的道∶「对噢!出去玩,就要带一些好吃的东西,前几天带的乾粮真的不怎么好吃,我都瘦 了呢!」
众女简直笑弯了腰,差点把桌子都掀翻了,春兰和秋菊还笑出了眼泪。
严德生看到他们一家子这样和乐融融,心中真是羨慕万分,想到自己虽然也是大小老婆一大堆,和她们相比,那可 真是天差地别,美不美貌还在其次,光是每天勾心斗角、道长论短就让他不胜其烦,那些个小老婆除了不敢在他面 前说秦艳芬的坏话之外,其他个无不私下相互怀忌挟恨,都想把别人轰出门去。他看了秦艳芬一眼,心想,我就只 要这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就好了,那些个小的想个办法都把她们弄走算了,至少还可以落个耳根清净。
杨过等她们笑闹了一阵,微笑道∶「好吧,咱们过几天就到邙山去看看,严兄和秦师姐要是有兴趣,也就一起去吧 。」
秦艳芬笑道∶「我也是很想去,不过还是不要拖累你们吧,等我和夫君走到那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你们也已经 打完了。待得我和夫君把功夫练好之后,咱们自个儿去打吧。」
众人听秦艳芬说的实在,也就不勉强,于是又嬉闹了一阵,拿起酒杯,相互敬酒,高兴的不得了。
喝了好几杯酒后,秦艳芬又笑道∶「还有一件事,也是要跟龙姑娘说的。」
小龙女噢了一声,看着秦艳芬。
秦艳芬道∶「那日杨兄弟交待重修龙王庙之事,我回去之后,就立刻和夫君商量,夫君本来是要订个时间邀集乡老 们共议的,大年初一那天,那些个主要的乡老却都不约而同的来家中贺年,夫君就藉这个机会跟他们说了,并说, 一万两银子已经有了,而且也够修庙了,只是为了要让洛河周近的城乡居民都有参与感,所以还是要发动劝募,募 来的和剩下的银子用来作为庙产,以备日后修葺维护之用,那些乡老大喜过望,都一直感谢我们夫妇 呢。」
她说到这里,小龙女很是高兴,笑道∶「多谢秦师姐和严姐夫费心了。」
秦艳芬道∶「不要谢我们,我们还沾你的光呢。有一位乡老说,他前几天到龙王庙去,看到庙里的钟竟然无缘无故 的毁了半截,他说那是龙王爷显灵,要信徒重修这座破庙,要是再不修,龙王爷就不来洛水了。」
众人互看一眼,又开始发笑,都觉得好玩极了。
秦艳芬又道∶「我当然知道那口钟是龙姑娘不小心毁坏的,可是我就故意问那位乡老说,你怎么知道是龙王爷显灵 呢?乡老说,那口钟是他的祖父用最上等的凤州赤铜,调配锡和其它矿物精铸而成,他的祖父是前朝宰相忠肃公虞 允文的部下,忠肃公以前又是岳王爷的属下,忠肃公督师江淮时,曾铸铜炮大破金兵于采石,他的祖父就是铸炮的 高手,解甲归田后,就以铸火炮的法子为这洛水龙王庙铸了那口钟,他说那口钟就是用火炮去轰,最多也只是打破 一个洞,却怎样也不会碎成粉末的,而且只碎了下半截,那不是龙王爷显灵又是什么?他们还用大铁锤敲了半天, 也没敲下半块来。」
众人又惊又讶,想不到那口不怎么起眼的铜钟还有这样的来历。小龙女又觉得难过极了,叹道∶「我一时无心之失 ,竟毁了这样一口难得的好钟,真是对不住那位铸钟的前辈和这洛河一带的百姓。」
秦艳芬笑道∶「龙姑娘,你不要难过,好玩的还在后头呢!」
小龙女大奇,这又有什么好玩的了?
「那位乡老在说完这口钟的故事后,居然兴高采烈的说,这真是天意,真是天意!我就很奇怪了,这跟天意又有什 么关系了?」
众人也都睁大眼睛听她吹法螺。秦艳芬润润喉,看着大家期盼的大眼睛,得意非凡。她道∶「那位乡老说道,他的 祖父在铸完那口钟后不久就去世了,临终前突然嘱咐儿子,也就是乡老的父亲说,他已经参悟出更好的铸铜配方, 龙王庙那口钟已不是最结实的了,他本来想另铸一口,可是已时不我予,再也没有那种体力和功力了,而且还说, 那口钟传个几百、一千年,应该也是没有问题,除非龙王爷不高兴,否则也不必换了,说着,就把配方传给了儿子 。」
众人都意想不到一口庙里的铜钟竟有这样大的曲折身世,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着小龙女,觉得那日小龙女无意中毁 了那口钟,难道真的是龙王爷藉她之手表达不高兴嘛?
秦艳芬又道∶「乡老说,他自己没有承继祖业,但却把铸铜配方保留了下来,而且也传给了他的儿子,现在他的儿 子也已是铸铜高手,可是不敢对外说他会铸炮,否则就惨了,早就被征去……,他的儿子现在也已四、五十岁了, 不过铸钟的体力还是绰绰有余,这位乡老就自告奋勇的表示要捐这一口铜钟。」
众人惊讶不已,这真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小龙女又是欢喜,又觉得惭愧,道∶「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害得那位 ……。」
秦艳芬笑道∶「龙姑娘不必抱歉,那位乡老高兴得很呢。他说旧的不去,怎有新的?又说,龙王爷显灵要重修龙王 庙,那口铜钟是他们家义不容辞要铸的,否则怎么对得起他的祖父,龙王爷也不会高兴,而且又怎能显示他们家的 家传绝活?」
众人都觉得实在是有趣极了,也都觉得冥冥中似乎都有定数。
秦艳芬歇了一会儿,又对着阿紫说道∶「阿紫妹子,你那日说要为龙王爷塑一个金身的龙王老婆,我把你说的理由 也跟他们说了,想不到竟是立刻获得大家的赞同,而且个个说好,我是大为奇怪,他们竟然说,龙王爷显灵,说不 定也和没有供奉他的老婆大有关系,所以龙王爷生气了,才会把那口钟毁了。」
众人又都惊讶万分,这真是奇哉怪哉。其实阿紫的说法虽然有些道理,但异想天开和好玩的成份还是居多,当时大 家没有反对,只是觉得无伤大雅,但洛阳一带的乡老,都是老持成重,望重乡里的有德之士,竟也会一听秦艳芬之 言,就毫不迟疑的同意,连一点争论都没有,也可说是天意了。
阿紫大为高兴,搂着杨过的脖子猛亲,娇笑连连的道∶「好好噢,好好噢,龙王爷有好老婆了。」她高兴了半天, 忽然又朝小龙女道∶「姐姐,姐姐的先人一定和龙王爷认识,他是藉姐姐的一阴指来告诉大家说要修 庙了。」
小龙女一听,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下有些嘀咕,自己的一阴指那时还是刚练不久,劲道、火候和准头都还不足,击 毁铜钟的那两指虽是竭尽全力所使,但照秦师姐刚才所说的那口钟是铸炮高手所制,坚固结实自是不在话下,自己 的一阴指隔着十数丈之远,真能在一击之下,就毁得了吗?她看着杨过,问道∶ 「过儿,以我那时一阴指的功力,真的毁得了那口钟吗?」
杨过不由得失笑,道∶「龙儿也相信阿紫的话啊?龙王爷和你的先人是不是旧识我是不知道,不过你的一阴指击毁 那口钟可是千真万确的事。」
众人都又笑个不停。阿紫却不依的道∶「大哥哥又笑我啦!」
饭后,杨过和严德生到了内室,由杨过传他技击功法,这个功法需要较大的场地,所以他们两人就用了内室;小龙 女则是和秦艳芬到赵英、赵华的卧房。其余诸女都在小龙女和袁明明、阿紫的房中,为阿紫打点新娘,一边也为自 己刻意打扮一番,以增添喜气。
秦艳芬进房后,对小龙女道∶「龙姑娘,我还有一件事刚才没在大家面前说……。」
小龙女惊讶的道∶「那是为什么?」
秦艳芬道∶「那孙小红和方亚云姑娘现在还在我家里,她们昨晚都没回去。」
小龙女啊了一声。秦艳芬叹道∶「她们二人一直磨着我带她们来见你们,又说阿紫姑娘要成亲了,她们都想参加她 的婚礼,我一样都没答应,也没赶她们走,只要她们在家好好练功。」
小龙女道∶「请她们来倒也不妨。」
秦艳芬道∶「龙姑娘,你的心地好,我是没得话说的,可是你要知道,这些小姑娘要是再跟你们在一起几天,她们 就都不会走了,到时……,除非你和杨兄弟要留她们,否则还是不要太亲近,这样会害她们的。」
小龙女又啊了一声,想起昨天在嵩山道上遇见的襄儿,那种恍惚无主的神情,她又难过的想哭。小郭襄和杨过真正 的相处也不过是在风陵渡的短短三天,却再也割舍不了;又想到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七步仙子辛文静,她和过儿相处 也不过是在受伤之中的三天,十余年来却万里追随;陆无双、程英也是如此,却都害得她们郁郁一生,而眼前这些 妹子,不也是这样吗?要不是当时自己为了追问房中术,强要过儿娶了她们,这些妹子之中有一半可能就要寻死觅 活,还有人要落发出家。阿紫也是在京洛道上见到他们这一行人,竟在暗中相随了半个月,舍不得离去。如果让孙 姑娘和方姑娘再和自己一家人相处几天,后果还真难料得很,她自己虽然也喜欢她们,可是过儿是绝不会同意的, 到时可不好收拾了,尤其是孙姑娘在姻缘道上又已有了好的开始,这可不能不小心注意。她秀眉微皱,轻叹道∶「 秦师姐顾虑的很是,我一时倒也没想得那么多,唉!过儿还真害人。」
秦艳芬道∶「这怎能怪杨兄弟?他又没去招惹谁,只是这些美貌的年轻姑娘看到杨兄弟这样的绝世人物,就会不由 自主的想要托付终身,我想我的两位师妹也是这样的。」
小龙女笑了起来,道∶「我也是自己要嫁过儿的,那时郭大侠和郭夫人都反对,说是徒弟怎么可以娶师父为妻,简 直是大逆不道,还说会受世人唾骂,可就是他们的岳父和爹爹黄药师前辈赞成,他说有什么不可以?谁说教过武功 就不能结为夫妇?所以我一直都很感激黄前辈。」
这段往事秦艳芬以前虽然也依稀听人说过,但这时由小龙女自己亲口说来,还是觉得很新奇。郭靖和黄蓉都是人所 敬仰的当世大侠和女中豪杰,他们也会反对杨过和小龙女的婚事,这确是想不到的事。
秦艳芬又道∶「杨兄弟如果就只你一个老婆,她们这些小姑娘可也不敢癡心妄想,但现在你为杨兄弟娶了这么多个 老婆,她们也就会以为有了希望,这就很伤脑筋了。」
小龙女轻叹道∶「昨天在孟津见到郭大侠的二姑娘,这郭二姑娘小小年纪,孤身一人行走江湖,为的就是寻找过儿 和我,我远远看着她,却又不敢叫她,见她浑浑噩噩、茫然无主的样子,真是难过的不得了;还有一位辛文静姑娘 万里追随过儿十几年,另外还有两位和过儿自幼相识的好姑娘,也都还在倚闾相望。我曾和过儿商量,除了那位辛 姑娘心狠手辣……,其他那几位好姑娘,我都劝过儿把她们留在身边,免得她们终身无靠,……他竟差点和我翻脸 ,要我永远不可再提……,唉!这是缘份,我也是无可奈何。」说着,小龙女泫然欲泣。
秦艳芬也是深深叹了一口气,道∶「龙姑娘,这真的是无可奈何的事,因缘际合各有不同,你也不必心有遗憾。杨 兄弟没有这个心,你可不要勉强他,杨兄弟爱你、敬你,你要是真的强他所难,他或许也会勉强接受,但你们一家 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和乐了,这一点你可要千万记住。」
小龙女轻轻点着头,道∶「这个我是知道的,过儿也是这样说,所以咱们家大概也是容纳不下别的女 子了。」
两女又闲聊了一会,小龙女就正式传授秦艳芬技击功法。
杨过在传小龙女和诸女合气搏击术之前,曾显露了一招克敌的手法,那是精气神的无上功法,并且还在王屋山用以 制住元铫;赵英也曾要求杨过传授一些霸道一点的功夫,转传给百花宫,弥补百花宫武功先天上较柔弱的特性,以 用来保护百花。小龙女在听了赵英姐妹转告秦艳芬希望她传授功法后,就曾仔细思量,依据百花宫武功的特性,和 秦艳芬的需求,她自创了三招搏击术,并可用掌法、拳法,和剑法分别施展。
小龙女对秦艳芬细细讲解了这三招搏击术的精义后,又笑着道∶「我这几招功法,其实也是袭用过儿的理念,他说 搏击之道,重在去芜存菁,招式变化愈多,破绽也愈多,最高明的搏击术就是一招克敌,只不过这种功法已超越了 武术的范畴,也只有过儿一人会使,咱们都还没到这种境界。我现在传你的三招,基本道理却是一样的,如果三招 之后,你还是打不过人家,那就要速求自保,以求全身而退,但照我的估算,当今普天之下,除了郭大侠、郭夫人 ,和黄岛主、一灯大师、老顽童周老爷子这几位当世高人之外,要不就是从来没在江湖上露过脸的前辈高人,在非 正道人士之中,只要是一对一,就算你打不赢他,谅他也伤不了你。」
秦艳芬大喜过望,又有些怀疑,道∶「龙姑娘,这三招有这么厉害?」
小龙女笑道∶「也不是真的很厉害了,只因你学这些功夫,不是用来闯荡江湖,也不是要和人家去争强斗胜,只是 用来防身,所以不需和人家缠斗,三两下就把对方击退,让他不敢再惹你也就够了。」她说着,又笑了一下道∶「 为了方便称呼,咱们就叫它「龙氏三式」好了,也算是留个纪念。」
秦艳芬甚喜,也知道小龙女讲的是客气话,这三式一定非同小可。那晚在洛阳居,春兰姑娘也不过是兴之所至,随 手传了孙小红姑娘一套从散手变化出来的掌法,就已使山河两霸叹为观止,认为那套掌法在江湖上能出其右者已是 凤毛麟角,而小龙女的武学修为又远非春兰所及,而且她是有心传授自己功夫,并早已有了准备,所以这三式一定 是小龙女自己功夫中的精华,因此秦艳芬学的甚是用心,小龙女也不厌其烦的详加讲授,并一一试招、套招,还特 别找到了春兰和秋菊以前所用的长剑,分别以掌法、拳法、剑法演练,一直到秦艳芬心领神会,再无不明之处,两 人这才罢手。
秦艳芬像是突然迈入了另一个武学领域,她有些感慨的道∶「龙姑娘,武学真是浩翰无涯,我从来没有想到看来这 么简单的招式竟有这样大的威力,如果易地而处,要我和这三式对敌,我是一筹莫展,只有乖乖俯首 认输。」
小龙女笑盈盈的道∶「这三式外表上看来虽是简单,如无心法配合,那是毫无用处的,所以在看过你的招式后,就 算依样画葫芦的照学也是无用,就像过儿演练他那一招克敌的功夫时,咱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而且看了好几遍, 就是躲不过,我这三式的道理也是一样的。」
秦艳芬欢喜万分,她喜孜孜的道∶「不知杨公子会传我夫君什么功法?」
小龙女笑道∶「照我的推测,过儿传给严姐夫的功法也是和这三式大同小异,只不过阳刚威武一些,因为严姐夫是 武举人的底子,过儿一定会依他的特长加以充分发挥,待得严姐夫将内功根基扎稳,再佐以房中术的修练,三、五 年后,你二人一刚一柔,相得益彰,就算是要称霸京洛武林,也容易得很。」
秦艳芬笑的花枝招展,道∶「这个我可是不敢想,也没这个兴趣,只要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了。」
说着,她又有些好奇的道∶「龙姑娘,你们的功夫是愈练愈精了,也就是愈来愈返璞归真了,就像这样三招两式就 可天下无敌了,可是刚才阿紫和几位妹子怎么都吵着要打架呢?」
小龙女笑道∶「练武的人到了相当的功力,就会有找不到对手,和有力无处使的感受,所以时时都会想要找个旗鼓 相当的人打架。那日宫主李前辈见到过儿,她也是找了各种理由非要和过儿打一架不可,第一次没打过瘾,后来又 要过儿再陪她拆了三百多招,她才心满意足,那时也真是打得天昏地暗,咱们旁观的人也都大呼过瘾。所以啊,真 正的高手,如果没有对手也是很寂寞的。」
秦艳芬听的睁大着眼睛,也有些心向往之。她道∶「可是,龙姑娘传我的功夫就只三式,那不是一下子就打完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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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鵰侠侣》逍遥篇(十四)
小龙女嫣然笑道∶「打架可不能拿真功夫出来,大家都是用大开大阖的大动作身法,目的只是舒发精力,又不是比 输赢。那日咱们七个姐妹在东滨松林打混战,也是打得天昏地暗,真是好玩得很。」
秦艳芬啊了一声,道∶「那我以后大概就像阿紫说的只能和夫君对打了。」说着,脸上涌起无限的甜 蜜。
婚礼时,严德生面团团,笑容可掬的权充赞礼,杨过一身喜服站在喜堂前等候,秦艳芬陪在他的身旁,充当喜娘。 喜桌上红烛高烧,喜气洋洋,十几个婢仆都衣履光鲜,欢天喜地的在喜堂两侧观礼。
严德生看看吉时已到,看了秦艳芬一眼,又和杨过点了点头,高声礼赞道∶「杨周府大喜,吉时已到 !」
礼赞声传出不久,忽然厅门口霞光万道,严德生和秦艳芬都觉得一阵目眩,睁眼看去,只见小龙女和袁明明等六女 ,像是众星拱月似的簇拥着一身大红新衣的阿紫从厅门口进入喜堂。
阿紫凤冠霞帔,头罩红巾,环珮叮噹,真是「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纍纍佩珊珊」,说不尽的雍容华贵。小龙女等 六女却都是一袭素白宁绸连地长裙,腰系同色宽带,衬托着颈上所挂的那串耀眼发光的宝石项练,每人颜色不一, 竟点缀出万道霞光,个个有如瑶池仙子。阿紫面上虽然罩着红巾,但项胸之间,也露出一颗硕大的紫色宝石,与其 它六颗宝石交互辉映,整个喜堂有如仙境。
严德生、秦艳芬都同声赞叹,厅中的婢仆们更是惊呼出声,几位年长者还不住的合掌喃喃念佛。
众女将阿紫簇拥到杨过身边后,就分别站在喜桌两边,面对着她们。秦艳芬则走到阿紫身边扶着她,轻轻的道∶「 好妹子,恭喜你了。」阿紫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竟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严德生见大家都已站定,先朗声念了一段颂词,然后高唱道∶「一拜天地!」
秦艳芬扶着阿紫,和杨过一起转身朝外跪拜,拜罢起身后,又转向喜桌。
「二拜高堂!」
喜桌正中平舖着一张信笺,那是阿紫的父母上次传来亲笔所写的书信,权充高堂在座。这是赵英的主意,大家都认 为很好,所以新人就对着那张花笺行了跪拜礼。
「夫妻交拜!」
秦艳芬又扶着阿紫和杨过对拜。两人拜罢,小龙女等纷纷上前道贺。阿紫鸣咽不止,抱着小龙女和众女不住的亲吻 ,遮面的红巾一下子就被泪水沾湿了一大片。
严德生很会掌握气氛,他见阿紫的心情很激动,可不能让她过了头,于是高唱道∶「送入洞房!」
众女都欢呼一声,拥着杨过和阿紫进了洞房。严德生则赶紧指挥婢仆整理大厅,准备酒席。杨过曾经吩咐在厅中设 两桌喜宴,一桌是他们自己一家人和严德生夫妇,另一桌则是家中的婢仆,也请他们一同分享喜庆。众婢仆都兴奋 极了,因为在那个时代能与主人平起平坐,那可是莫大的荣耀。
洞房中闹了一个天昏地暗,秦艳芬也因为今天精神欢畅,又恢复了青春,又学了一身武功,所以特别起劲,她的点 子又多,逗得阿紫和众女笑的没有停过。杨过倒是老神在在,反正大家要怎么整他,他就逆来顺受,有时三言两语 就矇混过去了,大家也是一团高兴。
喜酒一直喝到时近三更,秦艳芬才拖着大着舌头的严德生回家。严德生满脸通红,笑容一直没有歇过,嘴吧也没停 过,不是在讲话,就是在吃东西,看样子他好像比杨过还兴奋。
这也难怪,其实严德生今天也像是娶了一个新媳妇一样,这个大老婆因为能干得很,里里外外都给他照顾的好好的 ,是他的得力帮手,也因为这样,所以平时对她可是又敬又畏,当然也是很爱她的,只不过除了爱之外,内心深处 却也有些怕怕的,惟恐因有冒犯,惹的她不快,虽然这种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但严德生却有这种顾忌,可是今天这 个老婆不但变得貌美如花,娇艳可爱,更是对他柔情似水,所以他的心内真是说不出的高兴和得意,尤其是杨过传 了他一套威力无匹的拳脚功法,又把原先传他的内功心法加入了房中术,将来活龙神现那是指日可待。他在回家的 路上,把秦艳芬搂得紧紧的,又把自己的外袍罩在她的身上,深怕她受到风寒,倒像是一对蜜里调油难舍难分的小 情侣。
严德生涎着脸道∶「艳芬,我们试一下都不行啊?」
秦艳芬当然听得懂他的话,她温柔的昵声道∶「夫君,我也是很想的,可是我们一定要下大决心克制,只要熬过这 半年,虽然我们将来不一定也能和杨公子他们一样成仙,可是这下半辈子一定是可以过得逍遥自在,如果一时忍不 住,不但前功尽弃,毁了我们自己,也对不住杨公子和龙姑娘他们一番心意,以后也没脸见他们了。 」
严德生悚然一惊,酒意退了大半,他把秦艳芬又搂紧了一点,叹道∶「艳芬,我娶了你这个老婆,真是前世修来… …,你说的对,我们一定要下定大决心,这半年无论如何要熬过去,而且我还要苦练杨兄弟传我的功夫,再过个几 年,我们多了一些积蓄,就把舖子收了,把家中老少安顿好,我们也学杨兄弟他们,也来遨游四海,过那神仙日子 ,艳芬,你说可好?」
秦艳芬喜出望外,娇声的欢叫道∶「夫君,你是说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严德生认真的道∶「当然是真的,我从一开始认识杨兄弟他们,就很羨慕了,可是那时我们没有这个本事,出门在 外,不比在洛阳本地,所以我也不敢想,不过,现在我们都已有了足以防身的功夫,我想天下虽大,那里我们都可 去得,所以这个心愿应该是可以达到的。」
秦艳芬很是高兴,她也紧抱着严德生,柔声道∶「夫君,你这个想法很对,我们也不年轻了,不像一般的小伙子, 学了一些武功皮毛,就想闯荡江湖,扬名立万,说起来真是危险万分,到时死在那里都不知道。」她顿了一下,又 道∶「夫君,我师妹劝我,乘你坐关练功期间,准备丰厚的奁,把家中那些侍妾都遣散,由她们自行另觅良配,不 愿离去的,也应是真正对你有情义的好姐,我们就欢欢喜喜的将她们留下来,好好的相待。我本来也是想在过年后 和你商量的,不知夫君的意思如何?」
严德生大喜,忙道∶「艳芬,我也正有这个意思,只是她们跟了我几年,不管怎样,总是说不出口,你这样说正合 我的心意。」
「夫君说的是真心话?」
严德生正色的道∶「艳芬,我一点都不骗你,虽然一大家子也是很有乐趣,可是这些女子勾心斗角,尽说别人坏话 ,我是不胜其烦,还好有你压得住她们,也从没人敢说你半句,否则我早就一股脑儿都把她们赶走了 。」
秦艳芬有些感慨的道∶「夫君,你这样说,我是很高兴的,我是怕你误会我这个大老婆吃醋,才会动脑筋把她们遣 走。」
「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夫君,我是不会吃醋的,我虽然比不上龙姑娘那样宽宏大量,可是也不会因为你多娶几个小的就心有不忿,这件 事,实在是我那两位师妹的好意,她们说,夫君在获得杨公子所传的功法后,平凡女子再也不能承受你的宠爱,如 果和你相好,她们不但老得快,而且连寿命都会缩短,这样反而害了她们,所以才要我设法遣走她们,可是又怕你 误会我是……。」
严德生大为惊讶,道∶「竟有这样的事?」
秦艳芬轻声道∶「夫君,你没有深一层去想,这个道理其实一听就懂的。」她娇笑了一声,道∶「这男女相好,本 是最耗真元的,但咱们百花宫的房中术却把这种最耗真元的本能行为,转化为阴阳互补的修真功法。我师父把这套 功法传给了杨公子,杨公子聪明绝顶,又自行创出更高明的功法,你看,我的两位师妹和袁姑娘她们,嫁给杨公子 也只是半年多的时间,但她们不但武功一日千里,更成了半仙之体,这全是房中术之功,所以这门功法一定是要和 有内功基础的女子同修。阿紫姑娘就是因为要重扎内功根基,才会延到今天才成亲,否则一经破身,她就无法修练 更高深的武学了。而一般平凡女子,在你练过房中术之后,一经相好,她不能运用还精之法,必定是大而不补,三 、五年,或是在更短的时日,就会极速衰老,甚至一命归阴。所以等你坐关满期后,我们家中的那些姐妹,你是不 能再去碰的,更不能和不明来历的女子相好。」
严德生张大着嘴吧,呐呐不能出言,但他知道秦艳芬说的是对的。
秦艳芬娇笑道∶「夫君,你放心,等你功夫练成后,只要有好的和适合的女子,我是一定会为你物色的,我们家也 不怕多一个人吃饭。」
严德生摇着手道∶「艳芬,不用了,我只要你在身边就好了,真的,我不是违心之论。」
秦艳芬笑道∶「我也知道你这是真心话,不过,我说的也是真心话。只不过,将来要为你物色好的女子,可不像以 前那么容易,那是要凭缘份了,既不能用买的,也不可能寄望别人送你了。」
她笑着道∶「真有这样的缘份,我也会学龙姑娘,我甘愿让出这个正室的名份,与那些好姑娘分享,大家不分大小 ,也是姐妹相称,一生为伴。」
严德生睁大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呐呐的道∶「艳芬,这岂不太委屈你了?」
秦艳芬正色的道∶「夫君,我讲的都是由衷之言,承你不弃娶我为妻,这些年来我们同甘共苦,这种缘份是几世修 来的,我们都要好好珍惜,未来的日子更要好好的过,能有多几个人作伴,那就更添福气,也才不枉 了这一生。」
严德生大是感动,他搂着秦艳芬感性的道∶「艳芬,你真是太好了,其实我有你一个老婆已经是心满意足了,你也 不必刻意去替我物色什么女子。」
秦艳芬柔顺的点点头,道∶「我知道,这是不能强求的,就顺其自然吧。」
严举人和秦师姐走后,杨过带了众女特别到众婢仆的那桌敬酒。杨过举着杯子道∶「张老伯,各位大叔,各位姐妹 ,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对兄弟和内人的照顾帮忙,真是太感谢,兄弟就以这杯酒谢谢大家。」
众婢仆大感荣幸,家中婢仆之长的张老伯,巍巅巅的端着酒杯,道∶「公子,恭喜公子,恭喜各位夫人,小人们侍 候公子这些日子,也没有寸尺之功,却时蒙赏赐,爱护有加,今日公子大喜,也只能用这杯酒祝贺公子,祝公子和 各位夫人白首偕老,子孙满堂。」
杨过和众女甚喜,纷纷都喝了酒。
小龙女笑着道∶「今日是阿紫妹子大婚,这个小姑娘成天吵着你们不休,也难得大家都能容忍她,现在她终于嫁人 了,也应该会收收性了。」
阿紫娇羞着脸道∶「各位伯伯、叔叔,还有各位姐姐、妹妹们,真对不住你们,这些日子真的很吵你 们呢!」
众婢仆都异口同声的道∶「夫人言重了,夫人言重了!」
张老伯又道∶「夫人真的言重了。阿紫姑娘,不,阿紫夫人,咱们都是敬爱的不得了,大夥只要看到她高兴,真比 自己高兴还要高兴。」
阿紫真的很是高兴,黏着杨过,笑个不停,杨过也很高兴。说实在的,他们这家人在这里住了半年多,除了每日三 餐和打扫内外院子厅室之外,别的也真的没麻烦过这些婢仆,连衣物也没要他们清洗,就只阿紫有事没事的去逗逗 他们,主要也是因为那段练功期间,心理压力大,除了缠杨过和众女之外,也跟他们闲扯一番,纾解 烦闷。
小龙女娇笑了一会,向袁明明点了一个头,袁明明笑嘻嘻的从喜桌下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箱搁在桌上,看来很是沈重 。她打开箱盖,大家一看,里面都是一锭锭的银元宝,竟有十二个之多,看形状大小,就知每锭都是五十两重,是 一般民间百姓梦寐以求最贵重的财货,平常人家,只要有这么一锭银子,终生就衣食无缺了,而且这种成色的银子 ,如果换成碎银,那可是好几倍的行情。
众婢仆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一锭锭在龙凤花烛照耀下闪闪发光的银子,又都不解的看着小龙女。
小龙女笑道∶「这个吵人的小姑娘出阁变成夫人了,总要留给大家一点纪念,咱们再过一些日子也要离开洛阳了, 乘着今天这个好日子,就由新娘子赠给各位每人一锭元宝,也不枉了大家在这里相处了一场。」
众婢仆简直不敢相信,几个年轻的婢女还流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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